河灯顺着水流向下，他们站在河岸，静静地看着它们流动，向着黑暗中去了。
周遭不复先前那般热闹，偶有小贩的叫卖声。
甘棠垂下了眼睛，她想要看看林言写下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河灯流动得不算快，却也愈来愈远了。
“林言，你记得我们刚进来的那个地方，有个卖糕点的铺子吗？”甘棠抬头望进他的眼睛，出声说道。
“有的，我记得。”
“你能去帮我买一点吗？我突然很想吃，就是......”甘棠组织着语言，话语顺序依旧有些混乱。
林言一愣，“当然，我们一起往回走吧。”
“要不你自己先回去，我有点累。”甘棠侧身望向平静的河面，“我在这里休息一会，自己再往回走，你不用担心。”
甘棠的心里自然是紧张的，她清楚自己的话语逻辑漏洞百出，因此并没有存太多的期待。更何况，她始终记得自己先前还被林言以‘罪人’的名义关了起来。
但今夜，林言的态度实在是过于温和，他似乎态度缓和不少。
甘棠始终想不明白林言对自己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是有些恨她？恨她走得太过突然。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一点希望，却又无情地消失，这对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无疑是一道沉重的打击。从无到有，从少年变成帝王，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楚，才走出了自己的路径。
但同时，游戏进度却又在不断变化。
进度彻底完成时，代表林言实现所谓的‘人生逆转’，讲直白些，就是他的愿望实现了。
她本该是推动进度的一个关键，可身为游戏玩家，甘棠清晰地意识到，她直到此刻也并没有做任何实质的事情。
甘棠忍不住去猜想，或许林言是想要报复自己，所以进度才会在他当上帝王时也没有完成，反而是她重新进入游戏后继续变动。
*
林言身姿高挺，站在身边很有压迫感。他闻言，只是一直低头盯着甘棠，沉默良久。
久到甘棠几乎要以为计划不通，准备放弃。
这时，林言突然轻笑了一声。
之前那道极具威迫的视线消散了，他甚至弯着眉眼朝她点了点头，“没问题，那我就先走了，你休息好了就过来。”
甘棠看着他转身，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本没真的指望林言会同意，只是随意一试。毕竟此时去拦截河灯是最佳时期，时间再长些，那些河灯不知道会漂到哪个地方，找到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甘棠正准备也转身去。
突然，林言重新回过身来，声音在夜色中带着怪异的柔和，“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多买些。”
甘棠本就心神不安，身体被这突然的声音惊得轻颤，一时说不出话。
林言还是弯着唇，柔柔地笑着，身上的气质始终带着诡异的温和，与往日截然不同。
甘棠陷在短暂的惊吓中，并没有察觉，许久后，温吞回应着，“我都可以，你随便买些就行，我不挑。”
“好，那我就先走了。”林言笑着朝甘棠招了招手，然后转身离开。
但在转身的一刻，所有柔和的包装都被扯下，他的眼中被阴沉所填满。
“骗子。”他曲起了手指，有些僵硬地微颤。
林言想，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想赌一次，赌她不会不告而别，赌他不是一个一厢情愿的傻子。
但......
罢了。其实他知道，他自己就是个一厢情愿的傻子，可是他愿意，只要他的仙女能过永远陪着他。
他自愿是个傻子，给她当一辈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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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眼前，边迅速转身，随着河流的方向，向下跑去。
衣裙有些繁杂，叫她的脚步失了轻盈，只剩翻飞的衣角，在空中泛起涟漪。
她往前跑去，渐渐看见那独自漂流在河面上的两盏河灯。
【宿主，就是那个。】小四也激动地喊着。
甘棠更要加快脚步，河岸侧一块巨大的石头将河灯拦住，蔫蔫地停在了侧岸，与身后的其他河灯分开。
甘棠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仿若空了一拍。
河灯是为了祈愿，可此时却被搁浅，停靠在岸侧，莫名有些残忍。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愿望无法被实现......
甘棠一瞬间无法喘息。但很快将这个念头轻甩出脑海。
不会的，不过是巧合。
她走上前去，将河灯拿起，取出上面的两张纸片，逐一展开。
【愿林言平安喜乐】
她在纸条上是这么写的。
甘棠随后展开另一张纸。
【永远在一起。】
甘棠无声念着，五个字却异常沉重。
永远在一起？和谁？和她吗？
甘棠垂眼看着陷在泥地里的两盏河灯，精致的外壳被泥水弄脏了。
她将两张纸条重新放回，随后将河灯重新放进河流中。她慢慢站起身，看着河灯向着前方漂去。
“漂远些吧，别又被搁置了。漂远些吧......”她柔声念着。小小的身影被黑夜笼罩着，在深色中轻轻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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