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说回九月二十五那天。
那天莫离笑离开后，孟长青让八方趁天没黑，去了一趟凉州。
八方一路快马加鞭，卡着关城门的前一刻进了城。
这时街上行人很少，八方直接骑马来到了药铺门口。
正在柜前装药的胡大夫见他过来，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跑出去问：“你家少爷病了？”
八方拍去脸上的灰尘，“没有没有，少爷让我来看看你。”
“看看我？”胡大夫一脸见鬼的表情，“这个时辰来看我？”
八方拍了拍马，将它牵到石桩旁拴住，“白天不得空，只能这个时辰过来。”
胡大夫站在门口，那样子似乎就不打算让八方进门，“你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哎呀，胡大夫啊。”八方从他旁边挤了进去，“我这几十里路过来，难道还不给我喝杯茶？”
“哼。”胡大夫面冷心热，也清楚知道孟长青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让八方上门，肯定有事。
他把热茶放到八方面前，又到后院打了热腾腾的洗脸水，等八方稍事休息后才问，“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少爷让我来问两件事。”八方正色道，“最近有没有凉州府衙的人，跟您接触过，或者最近是否多出面生的客人来。”
胡大夫敏锐察觉到，“知府衙门变天了？”
八方点头，这件事对胡大夫本就不该隐瞒，“少爷从旁人口中得知……”他压低声音，“这个新知府暗中去过京城，他到底搭上了哪条关系？来凉州是为什么目的？目前还不清楚。但就当前他所做来看，对我们多半抱有敌意。”
听闻此事，胡大夫不敢大意。将这段时间接诊的病患在脑中过了一遍，只来拿药的也细细回想他们的神色。
“明面上，没有任何府衙的人来过。来我这里的没有闲客，求医问药的人脸上总有急色，这点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胡大夫边想边说，“也没有人跟我打听过闲事。”
“没有最好。”八方说，“当初卫大人在时，少爷跟药铺的关系是摆在明面上的，府衙里好些人知道您跟少爷有关系。
万一这位，要使阴私手段对付少爷，很有可能从药铺下手。
胡大夫，务必转告李大夫和小花姐，千万要当心。”
胡大夫闭了闭眼睛，“有心算无心，怎么当心都不管用。”
“正是！”八方借机道：“不然，您一家还是去北山县，如今北山县远比从前好了，新街的房子比凉州街上的还要气派。
少爷一直给您家留着小楼，只要您一个点头，什么都不用您费神，这药铺里的东西保管给您原样搬过去。”
这次胡大夫没有立刻拒绝，“我想想吧。”
八方见有希望，又道：“您千万要好好想想，李大夫和小花姐的安全要紧。只要您到了北山县，不管他姓刘的有什么算计，都有少爷在前头顶着。”
胡大夫瞪了他一眼。
八方觉得奇怪，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行，这第一件事我知道了，那第二件呢？”胡大夫问。
“第二件？哦对！”八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差点给忘了，“少爷让我跟您打听，北山县送来的那两位大夫，学的怎么样？”
胡大夫叹气，“天赋不足，基础不实，观念陈旧，两个庸才罢。”
八方心想，这两位要是水平高超，那必然生意好，假如生活过得去，谁会舍下从前，到北山县去一切从头开始呢？
“跟您比起来，那自然是庸才。”八方说，“可现在他们能得到您的指点，想必再没用的人，也有所长进了。”
“我可不敢受你这番话。”胡大夫端起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我虽然教他们，可他们学到多少，将来是否用在病患身上，还要看他们自己。
你们前后送来的这两个人，当中那个文东，还愿意听愿意学，我让他给病患看诊，他也多采用我新教给他的办法，只是他这个人呢，说话很不好听。
我说句实话，就凭他那张嘴，他就没有做大夫的资格，治病先治心，大夫说话是很讲究的。”
八方心中反驳：就你也好意思说这个话。
“看来您对文大夫不满意，那秦大夫如何？”
听八方提起秦禾正，胡大夫直接笑了起来，这笑容里可半点不带欣赏，“这个人，还不如文东。教他的时候，他似乎什么都听懂了，可真给病患看诊起来，还是他那套老方法，半点不受教。”
八方也没想到，这两位大夫在胡大夫这里评价这样低，只好求道：“还请您看在少爷和县里那么多百姓的份上，多费心。”
“我还不够费心？”胡大夫冷哼，“我就差嚼碎了喂他们嘴里了，当初我学医，哪里有人这样教。”
说到这里时，出诊的李大夫和胡小花拎着药箱走了进来，正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
“看来你对我爹有许多不满呐。”李大夫冷冷的一句，胡大夫立刻跟猢狲一样跳了起来，冲到她面前慌忙解释，“哪有哪有，我哪敢啊，师父他老人家把爱女都许配给我……”
八方起身，只好先跟胡小花打招呼，“花姐，我帮你拿药箱。”
胡小花把药箱肩带递给他，“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呢。”
“在这儿一起吃吧。”胡小花转头问，“爹，晚饭做好了吗？”
“哎呀不好！”胡大夫才记起来，“我的鸡汤！”说话间快速往后院走，“都怪八方，跟我说这一大堆有的没的。”
八方不好意思的朝李大夫笑了笑。
“别管他。”李大夫到门后去洗手，“在这里吃饭，最近城里看得严，没什么急事，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八方也没客气，到门口把马牵到后院吃草，真在药铺住了一晚上。
转天天刚亮，药铺还没开门，他就匆忙告辞。
只是，他没有急着回北山县，而是牵马去了凉州府衙。
他将马拴在附近店家门口，看府衙门口守卫当中，有脸熟的人换上来，这才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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