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融入不到聚会中的人，能凑到一块缓解社交带来的尴尬。
九是完全融入不到其余人的聊天话题里，而斐尼甘先生是完全听不懂他们嘻嘻哈哈究竟在说些什么能引起共鸣并引人发笑的事。
一群人从晚上6点一直聊到晚上9点仍旧没有散场的意思。
他们围坐在餐桌旁，喝得醉话连篇。
斐尼甘先生看了看表，想走却又不敢率先提出这个想法，只疲累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九也单手撑着头，歪在软垫上，手里照样捏着熟睡小佐伊的小肉手。
电视里的广告把这个家分作两边，餐厅那边的喧闹声甚至盖过了电视，那些人讨论的话题也从各自不称心的工作聊到家庭，最后聊到感情。
当话题引到神魔之子身上时，气氛在啤酒的助推下显得有点暧昧。
九耳朵里听着他们胡侃，听着电视里喧闹又温馨的广告，睁开一只眼瞄了下斐尼甘先生，对方已经抱着抱枕歪在一边睡着了。
她不想听到餐桌那边竭力撮合两人的声音，故而没有关掉电视，反而是放大了声音。
可听力敏感的她又怎么会分辨不出餐厅里那些人的话呢。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她告白？总不能把她耗成老姑娘了吧？”
“我倒是觉得现在挺好的，对谁来说都不是负担，但我觉得莱昂并不是那么适合奈尔。”
“可他俩看起来很合适，或许生出来的孩子会很漂亮。”
“我的退出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娶她？”
“快点结婚，我好去给你们婚礼成撑场面，我的出场费和广告费都很贵的。”
“我觉得他跟她很合适，但，有人会极力反对，如果他出手，那以后见面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为什么？谁？”
“秘密……”
从始至终，莱昂都没说过一句话，沉默都浸在酒里，迷离的眼神望向九的背影。
神明在这一刻是那么的难以捉摸，隐藏着常人难以揣摩的精明，谋划着一场补偿与期盼。
这天晚上，一群醉鬼大约在将近凌晨时离开的。
小西莫在被抱走时还醒了，哇哇的哭嚎声起了连带反应，除睡熟的小佐伊，其余几个都哭了起来。
劳拉也喝多了，多比还在收拾厨房，就只得九去哄着小诺曼。
她抱孩子的手法始终不熟练，小诺曼又很粘她，只要在她怀里就能找到安全感。
九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诺曼的后背。
冷不丁的，小诺曼趴在她肩头，脸朝外喊了声。
“妈妈~”
如果是正常人，肯定会以为这声是在叫哄他的人。
但九作为一个精神异于常人的魔鬼，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惊慌地蹿起来，盯着沙发左侧撂下的紫金色窗帘。
索幸，那里没有什么鬼魂。
只见小诺曼扭过脸来，小肉手搭在九的嘴巴上，“妈妈~”
关于叫妈。
这小家伙最开始把屋里的人都喊了个遍，逮到谁都喊妈，也管多比叫过妈。
但后来，随着认知的改变，他会时不时的叫劳拉妈妈，极其偶尔会叫九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九起身打算将孩子送回婴儿房，怀里的小诺曼撇着小嘴，呜呜了两声，又轻轻唤了句妈妈。
九没搭理他，推开婴儿房的门。
原本这里是做了无限延伸咒分出4个房间，但因为孩子太小，都得多比看着，所以就都放在小客厅里。
两张婴儿床并列放着。
小佐伊早就睡出了飞天式，这孩子是真好带，并且自小就看得出性格很开朗活泼，这跟小诺曼完全不同。
在九把孩子撂在婴儿床后。
小诺曼的眼角还挂着泪珠，撇着嘴，一副忍着哭泣的模样。
这种性格是既不随爹也不随妈。
“你随谁了呢？”
九歪着头注视着眼前的小孩，“我以为你会是个天生冷酷无情的小孩，或是天生嚣张霸道的小孩，但你都不是，有点胆小，没安全感，很容易害羞。”
两个那样基因的人会生出一个懂得谦让，不争不抢，不急不躁的孩子，这简直——
像是生了一个天使。
诺曼跟佐伊几乎是出生后就每天在一起，佐伊很霸道，玩玩具一定是要抢的，吃饭也要抢诺曼的，并且这孩子还有点人来疯，人越多，越起哄，她越爱表现，还很开朗爱笑，会学习电视里的喜剧演员，逗劳拉开心。
同样，佐伊也很爱哭，忍痛能力很差，只要受一点点委屈就会嚎啕大哭，且哭声跟嗓门一样大。
很难想象这是那温柔和善的塞斯的孩子。
而诺曼平时很安静，也很聪明，被抢玩具和食物时也不哭，他也会学喜剧演员的逗乐动作，可一旦被大人们夸赞就会红着脸躲到一旁，腼腆羞涩地笑着。
诺曼胆子很小，每次多比用魔法打扫家务，让一堆东西飘起来时，佐伊会扑上去抓，够不到时甚至会踩座椅，淘气的没边儿，但诺曼就会躲，吭吭唧唧躲在沙发后，或是桌子下，两个小手还得捂着脑袋。
在佐伊的婴儿床里没有玩具，但诺曼是必定要抱着一个多比用床单和棉花做的小熊布偶，并且屋里还得开着星星壁灯。
九看着婴儿床里咔吧着眼睛马上就要流下无声泪水的诺曼，竟觉得有些好笑，两个魔鬼竟能生出一个天使宝宝。
“奈尔小姐，餐厅打扫好了。”多比推门进来，最后趴在婴儿床边上看着小诺曼，“诺曼每晚睡觉都会醒来几次，会哭，无声的哭，每次都要抓着手睡觉。”
多比说着，指着被推到诺曼婴儿床旁边的一个小床，“每次我都会睡在这边，他会抓着我的手，倒是佐伊会一睡大天亮，但就是会蹬被子，睡觉很不老实，有一次还一脚揣在围栏上，疼得嚎啕大哭，所以我之后在床边围了一圈毛毯。”
“谢谢你多比。”九摸摸多比的小脑袋，“照顾他们一定很辛苦。”
“不会。”多比腼腆一笑，“奈尔小姐您太客气了。”
打开星星壁灯，九起身打算回去，却被多比拉住衣角，“奈尔小姐。”
多比有些踌躇，“您能不能，能不能陪诺曼一晚？这孩子很没有安全感，或许在您身旁会睡得安心？”
九看着婴儿床里把脸埋在小熊布偶里强忍着哭的诺曼。
一年了，她在日子的摧残下虽然活回当年的模样，但也在血亲的陪伴下，活出了一丝丝情，活成一个人。
小诺曼被九抱回去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有些腼腆的抑制着内心的快乐，睁着眼，抬起小手一会儿摸摸九的眼睛，一会儿摸摸嘴巴，被九捂上眼睛的时候会调皮的挣扎，小脚一踹一踹的。
还会躲在毯子后面躲猫猫。
“妈妈~”
“不是你妈。”
“妈妈妈妈~嚒嚒~哈哈~”
或许在期望得到满足后，他也是个活泼的小孩儿，只是从出生到现在没体会过父母带来的安全感，变得胆小。
想到这儿，九才渐渐明白，眼前的孩子，就是一张白纸，无论他基因来自何人，他就是一张白纸。
父母是孩子成长之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一个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巨大。
破坏家庭结构，造成缺口会对幼小的心灵造成沉重的打击。
她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小诺曼睡觉，并喃喃道：“你妈不会怪我吧，怪我这一年对你的忽视，我虽然没养过孩子，但也绝对不会把你养成你爹那副德行。”
小诺曼困了，但仍珍惜着跟所谓‘妈妈’在一起的时刻，小手攥着九的食指，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神睡意迷离，却奋力想要睁开，可没几秒的功夫，便彻底睡着了。
孩子像是放大镜，把魔鬼内心那一点点单纯的善与爱放大，让她真正沐浴在阳光下。
孩子又像是一个借口，借这个由头，把两个人们口中佳偶天成的人凑到一块，组成一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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