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目光由刚才的锐利，渐渐变柔和：“小琴，你为这个家没少出力，婆婆都记着呢。
眼下，既要给立文成亲，又要忙水灵的饭店。你大嫂怀着孕身子笨重，家里事你就多费些心思。
立文不懂事，说话难听，你别放心上，他下次再敢，你告诉娘，娘揍他。你看这样成吗？”
黄小琴刚才心里委屈得不行，听婆婆说话确实公道，给足了她面子，眼圈顿时红了：
“娘，你放心吧，都是一家人，哪有舌头不碰腮的，我不会放心上，更不会计较。”
孙氏点点头：“小琴，娘没看错你。”
见他们的娘脸色缓和了些，夏立弦急忙转移话题：“立峰，咱俩明天去镇上。
如果雇到了厨师，就先把炉灶砌完。后天上山，再砍几车柴。”
水灵摇摇头：“大哥，咱家后院的柴禾垛，山一样高，不用再砍了。
饭店得买炭，有些引柴就行。”
夏立弦大手落在水灵肩头：“妹妹，炒菜烧炭。
炖菜咱就用木柴，多上几趟山，咱就能少买些炭。”
夏立峰道：“大哥说的对，我们哥俩，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吃点辛苦不算啥，你走那趟镖不是更辛苦？”
夏立文低着头，一直没说话，心里怨愤得不行。
很多家庭，兄弟姐妹小时候，在爹娘的羽翼下，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大家彼此亲近，彼此爱护，每个人心里，都很手足情深。
等真正长大了，尤其都有了自己的家，有些人手足情深不变，如夏立弦夏立峰。
有些便不再拿兄弟姐妹当手足了，还有些很喜欢看着手足在困苦中挣扎而心无波无澜。
一旦挣扎的人真摆脱了困窘，他心里顿时不舒服了。
用一句话总结，那样的东西长大后，少了善良和亲情，多了冷漠和自私。
这个家庭里，立文在定亲后，冷漠和自私在心里疯长，渐渐朝六亲不认的方向发展。
手足对他来说，不过是同一个屋檐下，一起躲过雨的燕子。雨过天晴后，终归要各自飞去。
飞走之前，看都不看一眼，同一个窝里飞出的同类。
又说了好一会子话，一家人才各自散去。
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水灵低声说：“娘，这么着急给三哥成亲，我咋感觉吴老二一家人，人品不咋地呢。”
孙氏叹息一声：“定亲时，我求隔壁光棍去打听过，得到的反馈是吴老二两口子挺能干，不过也挺抠。
抠点儿不算毛病，现在日子不好过，不抠着点就更不好过了。至于品性，不深接触，哪能知道呢。
立文变化这么大，也不全是吴家的不是，这也是立文的人品问题。”
水灵道：“如果三哥只是喜欢去吴家，喜欢和吴小悠呆在一起，这也无可厚非，刚订了亲，两情相悦相吸，可以理解。
但他的性情，变化确实有点大，好像挺仇恨家里人似的，真不知道他的仇恨哪里来。”
孙氏道：“无妨。给他们成亲后，一旦他和吴小悠都一个德行，就把他俩分出去。
不然的话，立文就得像你二叔欺负咱们一样，欺负立弦和立峰。
你二哥和二嫂好办，容不了他们欺负，一定会反击。你大哥和大嫂太能忍，就不行了，准定得受欺负。”
灯熄灭了，母女都没再说话。
小村沉到夜色里，万籁俱静。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立文如坐针毡。
但孙氏发过话了，他真不敢走，垂头丧气坐着一会，见没人搭理他，拿着笤帚回了西厢房，开始打扫。
孙氏去给村里人看病，水灵和夏立弦夏立峰，一起去镇上。
黄小琴也想跟去，又一想，不能扔大嫂一个人在家，她把炉火烧得很旺，和林淑华一起，坐在炕上纳鞋底。
林淑华看了一眼黄小琴，低声说：“娘张罗要给立文成亲，四套喜服和写字，定亲后咱俩就做好了。
但新被褥没做，棉花也被里被面都没买呢。”
黄小琴冷笑，声音压低了：“大嫂，管那些干啥？到了日子，没有新被褥，就盖旧被褥。
这个跟咱们不相干，娘忘了，咱们也当没想起来。”
林淑华看了几眼黄小琴，闭嘴了。她心里明白，立文太过分，
黄小琴到底是伤心了。
......
水灵兄妹三人来到镇上，把门面屋里打扫了一下。
这个房子有个挺大的后院，还有后门，正好装木柴和炭。后院的东南角，有个茅厕。
夏立弦对夏立峰说，等灶台砌完，先不上山了，要把茅厕挖一挖，即便现在是寒冬，也要挖，多费些力气罢了。
挖得深深的，免得来年春天有味。
他们刚到没一会，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推门进来，自我介绍说，他是仙客来后厨管事的介绍来的厨师。
厨师姓杨，叫杨林，五短的汉子，胳膊腿都很粗，一看就是能干活的人。
仙客来的管事，果然没有乱介绍人。
这个门面分里外两部分，里边小，外面大。
里间靠西侧，又隔出了一个小屋，有一铺小炕，能住人。
在杨林的规划下，一共要搭三个灶台，一个炒菜用，一个炖菜用，一个焖饭用，其中的一个灶台，和小屋的炕连接。
各司其职，一点不耽误事。
决定了位置，就开始干活，三个男人，在后面有说有笑，忙得热火朝天。
一上午，三个灶台全砌好了。
看看晌午都过来，水灵赶紧张罗吃饭。几个人一起，转过一条街，才找到一家小吃店。
水灵点了三道菜，每人一大碗馄饨。
吃完了，几个人回到门店里，把前面又打扫了一下，干干净净后，就去买了桌椅板凳，还有三口大小不一的锅和厨房用的所有炊具，这方面，杨林很有经验。
买完，雇车拉回门店，摆好，有了些饭店的样子了。在那间小屋也摆了一张桌子，以后在这住的人，摆放烛台用。
杨林告辞，说明天再来，跟水灵一起弄菜谱。
杨林走了，水灵看着夏立弦和夏立峰说：“大哥二哥，你们两个回去吧。
从今天开始，我就在这住了。”
夏立弦摇头：“不行不行，屋里挺长时间没生火了，哪哪都冰冷一片，被褥啥都没有，哪能让你在这住？
你回去，我在这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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