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徐鹤正与罗青霄说话，谁知张鹗急匆匆跑了出来道：“驸马，宫里的人已经来了几趟了！”
徐鹤闻言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罗青霄道：“你不用着急，等这边事了，我将你的事第一个办了！”
罗青霄目光呆滞地看着徐鹤，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徐鹤知道他家中困难，眼看着抵押出去的田就这么没了，这意味着从大魏开国以来，罗家几代人的努力全都化为泡影。
不过徐鹤也没办法，这都督府都被烧了，上哪给他整文书去。
这时张鹗又催道：“驸马，宫里催得急，您看……”
徐鹤本想安慰罗青霄两句，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对张鹗道：“给这位罗壮士些银子！”
说完，车夫调转马头朝宫里去了。
……
刚到万寿宫，徐鹤便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对，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王吉，大气也不敢喘地候在殿外。
见到徐鹤，他小声道：“驸马，今日陛下心情不好，一会儿，断不能惹他生气。”
徐鹤点了点头。
没等多久，就听见里面至正帝道：“徐鹤还没到吗？”
王吉赶紧朝徐鹤点了点头，接着回道：“陛下，驸马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叫他进来！”
徐鹤刚刚走进万寿宫，至正帝便皱着眉道：“你昨夜可曾受伤？”
徐鹤赶紧跪下回道：“回禀陛下，小臣未有受伤，幸亏出门前，公主不放心，派了些人跟着我，这才免被小人得逞。”
至正帝从他的话中听出公主与他琴瑟和谐，这件事终究也算是个好消息。
于是他面色缓了缓道：“姮儿从小被她母亲宠爱，没想到为人妇后倒能t恤你，人也周到起来，朕也就放心了！”
闲话说完，至正帝直接问道：“一把大火将经历司移文全部烧毁，若是调查前军都督府下辖各都司的境况，只能从兵部和吏部调阅文书！”
“你这些天就抓紧吧！”
徐鹤闻言有些为难道：“陛下，若是现在去兵部和吏部调阅文书，恐怕时间不够啊。”
时间不够，什么时间？
至正帝当然明白，徐鹤所谓的时间，就是反贼即将在湖广发动的时间。
“那你觉得现在怎么办？”
徐鹤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至正帝的问题，而是把自己看到的永州卫的情况给他说了一遍。
“由此可见，这永州卫大概率三缺严重，卫所兵根本不堪用。”
“而且，这种情况，永州卫如此，湖广的其它卫所也定是如此，湖广的都司也肯定晓得！”
“若是没有贼人的事，我们查了，还能整顿一番，但现在查，万一消息走漏，传到湖广，恐人心不稳……”
“那就什么都不管？任他们胡作非为？”至正帝愤怒地盯着徐鹤。
徐鹤知道这怒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也并没有害怕：“不是不查，而是……表面上不查！”
至正帝皱眉道：“什么意思？”
“陛下，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防备湖广事有反复。”
“四川之贼去而复返湖广，其中定有蹊跷！”
至正帝看着徐鹤道：“谁都知道事有蹊跷，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朕拿什么来应付这些反贼？朕连湖广具体有多少人都不清楚！”
徐鹤心中吐槽，别说湖广，天下哪个卫所不吃空饷，只不过目前看来，湖广似乎情况最为严重。
“陛下其实不用太过忧心，湖广的卫所不堪用，但湖广卫所的将校却都足堪大用！”
“什么意思？”至正帝皱眉道。
“还是永州卫，若小臣估计得不错，这些人把世袭的军户中，孔武有力者全都充作自家的亲兵，所以，卫所不是无兵，而是卫所兵全都变成了卫所高层的亲兵！”
亲兵也就是私兵，一般情况下，这种兵都是从自己的家丁中挑选而来。
就算是湖广行都司的指挥使，你牛，你家阡陌纵横，但上次奏报时，你家丁报功的就有千余人，那你这个【家】有多大？
把卫所的军户充作家丁，一方面可以军屯减税，一边还能从国家支取部分战斗的赏赐。
而让至正帝最恨的就是，为了防止军户流失，朝廷是出了很多政策的，不仅在五军都督府，还有吏部、兵部和都察院，都有专门针对此事的章程，一旦发现，那就是泼天的大案。
可这些人，压根不在乎，可以说，从地方到朝廷，这帮人已经把这件事做成了窝案，做成了明目张胆的窝案。
所以，至正帝能不发火？
这已经不是发火了，感觉现在给他一把刀，他能出宫把那些人全都攮了。
可是生气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至正帝阴沉着脸道：“你的意思是让这些人带着家丁防范反贼？”
徐鹤点了点头：“家丁是卫所军官们的私兵，这些私兵从训练到武器装备上都比卫所兵好！”
“这些人都是卫所军官们花大钱打造的！”
“那是朕的钱，是朝廷的钱！”至正帝瞪着徐鹤强调。
徐鹤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是的，可这帮人觉得这些私兵是自己的私产，他们不会拿私产去跟反贼打硬仗的。除非……”
“除非朝廷的赏钱让他们觉得划算！”至正帝看着殿门悠悠道。
徐鹤没有说话，垂首站着。
至正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所谓的私兵不仅不要交军屯的税钱，还能从朝廷拿赏赐！朕还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是的，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不能乱了前方的军心！”
“不过，在朝廷这，陛下，我们倒是可以先秘密调查一番！”
“怎么说？调查？万一湖广出事，你就算调查出来什么，也不能轻举妄动。”
徐鹤拱手道：“以前是这样，但昨晚一场大火之后，就不一样了。”
“哦？”至正帝疑惑地看着徐鹤。
徐鹤道：“若是四川的反贼，没有折返湖广，那我们可以大张旗鼓调查处理湖广的事情。”
“如今四川的反贼流窜至湖广，那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可昨晚的一场大火，让咱们可以不动兵部和吏部，就拿前军都督府开刀。”
“湖广的各层军官，见我们不动吏部和兵部，只动被烧干净的前军都督府，他们定然知道，就算查出问题，也没办法追究他们！所以，一定会安心！”
“但前军都督府的问题，咱们借着这个机会将其拔掉，虽然前军都督府现在只有上传下达之责，但这也是中间最重要的环节，清理干净之后，未来的前军都督府经历司还是上传下达之所，但要加强审核的职能！”
“下面人违法，从这里断！”
“上面人包庇，从这里断！”
“只要是军中之事，这里就是一道铁闸！”
“先用前军都督府作为试点，效果好，推广到五军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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