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周四早上。
周立一觉睡醒就意识到不太对，脸皮紧绷，绷得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周立起床照镜子，镜子里一个左脸如故，右脸却从额头一直肿到下巴的人回看着自己。
加糖的热牛奶的威力果然还是显露出来了。
周立去找李志琼，李志琼也是吓了一跳。
她从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情况，也没见过哪家孩子发生这么奇怪的情况。
虽然感觉奇怪，李志琼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给周立热了牛奶加了蔗糖，看着她喝下去后承诺：“你早上先去上学，中午妈妈来接你，我们一起去看医生。”
周立答应了：“好。”
周立到了学校，同学们吓了一跳，张月怀吓了一跳，谭立言也吓了一跳。
但没有办法，仪式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是周五期末考，考完放暑假，想改期都没有期能改。
再看安排的记者都已经到位，谭立言安慰自己，重要的是见义勇为这件事，至于见义勇为的人长什么样子，并不重要。就像学雷锋学的是雷锋的精神，而不是雷锋的长相一样。
升旗之后，谭立言走到了五星红旗之下：“一直以来，云翳一小都秉持着‘学习品格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教学理念，在紧抓学习成绩的同事，向全校师生倡导‘学雷锋，树新风’。就在刚刚过去的周六，我校五年级一班的周立同学，见义勇为，拯救了两条人命，请大家掌声鼓励！”
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
谭立言继续说下去：“周立同学不仅见义勇为，她还在五年级的模拟考中获得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是我校学习品格双优秀的典型代表。下面有请周立同学上台讲话，大家再次掌声欢迎！”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肿着半张脸的周立踩着掌声走上升旗台，因为谭立言之前就已经见过她，所以并不意外，只是帮着把话筒调整到了合适的高度，退到一边，将发言的位置让给了她。
下面的师生看见周立肿着半张脸的样子却是齐齐一愣，不少人交头接耳起来。
周立看了看下面的老师同学，又看了看站在谭立言安排的，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记者，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作为自己的班主任，也出现在升旗台上，就站在谭立言旁边的张月怀身上。
谭立言见周立迟迟没有开口，还以为周立被这个场面吓到了，主动上前：“请大家保持安静，周立同学生病了，她现在是带病坚持给大家发言，请大家再次掌声鼓励。”
又是一阵掌声之后，广场上安静得鸦雀无声，只听见周立的声音经过麦克风的扩大，从喇叭里传出。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领导，大家好，我是五年级一班的周立。诚实守信，是雷锋叔叔众多优秀品格中之一，是我们‘学雷锋，树新风’活动的核心之一。从小，我们就被教导要做诚实守信的孩子……”
谭立言听得皱眉，诚实守信？不该是见义勇为乐于助人吗？
张月怀也是听得疑惑，这怎么跟周立给她看的稿子不一样？
“……但是，我却做了一件违背诚实守信的事情……”
违背诚实守信？谭立言听得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意思？难道见义勇为是假的？
假的也没关系，你早点说，咱们不对外公开就行了。现在他找了记者，专门搞了一个升旗仪式，就是等着记者把升旗仪式上的事情写稿登报往外宣传，搞这么一出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这个张月怀，怎么审的稿件？！想到这里，谭立言恼怒地瞪向身旁的张月怀。
对上谭立言恼怒的眼神，张月怀觉得自己很冤，明明是周立没按照她递交的稿子念。
张月怀不敢瞪校长，只能用加倍恼怒的表情瞪着周立。
现在当着全校师生当着记者的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等下来没人了，我要你好看！
“……这次模拟考，我并不是年级第一……”
谭立言又是一愣，他们不是在说见义勇为的事情吗？怎么说到模拟考去了？
张月怀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除了作文扣了一分，我还写错了一个成语，扣了两分，一共扣三分，所以我的成绩是97，不是99，我不是年级第一。这件事，张老师是知道，她当场帮我把试卷上的分数改了过来，可同时她告诉我，为了集体荣誉，不能把我不是99分的事情告诉别班的老师和同学。”
“这些天我很苦恼，我心里觉得说谎是不对的。但张老师说的集体荣誉感也很有道理，如果我说出自己的分数不是99，那我们班就失去了年级第一的名次，失去了集体荣誉。”
“今天早上起来，我的脸肿了，我想这是一个惩罚，惩罚我没有做一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这几天蒋红苇同学也一直不断地在我的耳边说我的成绩是假的，蒋红苇同学是张老师的亲外甥女，我想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我说谎是不对的。也是受到蒋红苇同学的鼓励和启发，所以今天我斗胆利用这个机会，向大家坦诚我的成绩是假的，我没能取得年级第一，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之前的谎言……”
谭立言的表情一片空白。
张月怀的表情一片空白。
听见周立这一番话的老师和同学表情都是一片空白。
被特别提到的蒋红苇更是表情一片空白，她什么时候鼓励启发周立在升旗仪式上拆二姨的台了？
她不是，她没有，别胡说！
只有那个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记者饶有兴致地笑了：“终于有点意思了。”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他都想点一支烟来抽抽。
短暂的沉默之后，整个广场上都炸开了锅。
师生们以前所未有的热烈气氛探讨着刚刚听到的事情。
“什么意思？分数算错了？”“分数算错了多正常，改了不就行了。”
“偏偏有人不想改，这都过去几天了？要改早改了。”“改了她的年级第一不就没了？”
“现在不也没保住？还大庭广众地丢人。”“太丢人了，居然拿集体荣誉来糊弄孩子。”
“自己爱慕虚荣，糊弄孩子说谎就算了，转头还叫外甥女去弯酸人，真是开了眼了。”
“要不是周立这孩子正直勇敢，真给她糊弄过去了。”“现在……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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