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菁菁问这些纯粹是出于好奇，就算是别人的事，她也忍不住会问上一句。
王卫国先是反应过来自己又大嘴巴了，而后又想了想，觉得阮菁菁不是外人，焱哥喜欢她，早晚成他大嫂，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王卫国便毫无负担地将顾焱给卖了。
原来顾焱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还是不错的，虽然已经比不上顾焱祖父年轻的时候，家里的土地也被分走了，但是因为顾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对乡邻、佃户很友好，与人为善，所以倒也没受到多大的折磨。
乡亲们手下留情，顾家到底没有彻底没落，还是留下不少家产的，足以在那个时候让家人吃饱穿暖。
可谁也没想到，这类事情还会再度发生。
顾焱12岁那年，忽然间又掀起了一阵疯狂的斗争。
一下子，顾焱的世界变了天，家里人都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遭了殃。
顾焱小的时候在家里很受宠，也是当着娇宠的少爷养着的。
可是那一年，顾焱在村里从人人追捧的小霸王，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小崽子。
也是在那一年，顾焱的大姐，为了保护顾焱，让顾焱不被人欺负，招惹了当时据说是从省城来的一个年轻人。
那帮人在村里收拾了几户人家，当然包括顾家。
顾焱就站在大门口用一种迸射着狠戾的眼神，瞪着他们。
其中那个叫嚷得最欢、最起劲的人，被顾焱瞪得心头发毛，走过去拎起顾焱就打。
顾焱当时只有12岁，但是个头已经不小了，只是身材单薄，一看就是个孩子。
那人越打心越慌，因为顾焱不肯求饶不肯吭声，无论那人怎么打顾焱就用他那阴狠的目光瞪着他。
那人被瞪得心头火气，下手越来越重，也不顾顾家其他人的哭喊求饶。
眼看着顾焱被打得血肉模糊，顾焱的大姐受不住了，心一横，不知从哪摸到一根木棍，照着那人的后脑勺就挥了上去。
顾焱终于被放开了，但是那个人却记住了顾焱大姐。
那人见顾焱大姐长得漂亮，心里起了不好的心思，同时也记恨顾焱和顾焱大姐，想要报复。
终于有一天，让那人逮着了机会，趁着顾焱大姐独自去地里捡掉落的黄豆粒的时候，拖进了旁边的玉米地……
当大家发现的时候，顾焱的大姐已经没了呼吸。
据说当时的画面很惨烈，顾焱大姐下身的衣物被扒光了，但是却看不到肌肤，都被血迹模糊了。脸颊红肿，手指印都交织重叠在了一起，看不真切。脖子上有一圈深深的掐痕。
而顾焱大姐的指甲缝里，有血迹，还有泥土。
当时顾焱跑得飞快，李春花一颗心都揪在大女儿身上，没心思注意顾焱，没想到就被顾焱找到机会，扒开人群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大姐，顿时就晕过去了。
送回家里就开始发烧说胡话，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烧退了，顾焱却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大女儿的尸体还在院子里躺着，小儿子又这副模样，李春花差点就熬不住了，生怕自己的小儿子也出什么事。
好在，在顾焱大姐出事7天的时候，顾焱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地，喝了水吃了饭，给他大姐好好的安葬了。
从此以后，没有人敢在顾焱面前提他大姐。
那个做了坏事的人，发现事情闹大，脚底抹油跑回了城里。
当时顾家处境极其艰难，状告无门，也没人愿意帮他们主持公道，反倒有人会说他们家是作恶太多的报应。
从那时起，顾焱爷爷的身体也迅速失去了生机，没挺过两年也去了。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打压，顾焱也从当年那个小少爷似的娃娃，逐渐成了如今这样闷头干活养家糊口的汉子。
……
“阮知青，你回去可别说漏嘴了，要是让焱哥知道我把这事跟你说了，他该打我了。”
“你很怕他？”
其实阮菁菁一直就很好奇，像王卫国这种成分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愿意和顾焱混在一起？
“怕。也不算是怕。焱哥其实人很好的，村里人都说顾焱下手黑，打人不要命。可是他们也不想想，顾焱打的都是什么人？那些哪个不该揍？那些人挨揍的时候，这帮人叫得比谁都欢，事后却都说顾焱冷血冷情，没有心。”
阮菁菁有些可以想象，要是顾焱稍微软弱一点，可能就会被那个时代下的激进分子，啃得连渣都不剩。
阮菁菁没想到，在顾焱身上还发生过这么可怕事情。
顿时，阮菁菁的心就柔软了起来。她也算可以彻底明白顾焱为什么要避开自己了。
虽然时隔多年，人们早已不似当初那般疯狂，而且在阮菁菁的记忆里，最多再有半年，这种日子就会彻底结束，再也不会有人因此而受到迫害。
但是这些，顾焱不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不给阮菁菁多想的机会，运化肥的大卡车来了。
当那些村民还守在镇公社大院里的时候，阮菁菁已经凭着条子率先将化肥搬上了村里的拖拉机。
那些人很热心，看在兰姐的面子上不仅帮忙搬上车，临走还多给装了两袋子豆饼回去做肥料。
阮菁菁面上笑眯眯，感谢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出蹦。说的那些人是干劲十足，争先恐后，连王卫国一共也才搬了两袋化肥就没了。
可阮菁菁的心里却是一番苦笑：这下子人情欠大了，还是为了村里，这回算是亏大了。
回到村里，白守业见阮菁菁这么快就把化肥拉回来了，而且还这么多，乐得嘴巴是合也合不上。
“我就说咱们阮知青有能耐，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干啥都能成。今年年底粮食丰收，一定给你记上一大功，一定得多给你分点粮。”
“哎哎哎，我说白叔，这化肥可是我开车拉回来的，您可不能偏心眼这么厉害啊。”
白守业一巴掌拍过去：“你小子凑什么热闹？你就开个拖拉机过去再开回来，没有阮知青和顾焱前两天那么守着，今天能拉回来吗？要奖励也轮不着你，赶紧干活去。”
“你个老头，就偏心吧你。你不给我记上一功，晚上我就上你家吃饭去。”
王卫国趁着白守业巴掌没扇过来之前，脚底抹油地就跑了。
这次的事情办得漂亮，白守业也懒得和他计较。
嘱咐阮菁菁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给她放假。
阮菁菁回头看着刘明玉充满怨恨的眼神，笑了笑说：
“不用了，白叔，我不累。今天回来得早，我还是在这记工分吧。”
白守业看着阮菁菁是更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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