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竹得到消息后，整个人都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知道自己要当娘后，她第一次在妹妹脸上看到由衷的笑，怎么一个晚上过去，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叫妹妹私自抓药堕胎？
那药明明是保胎的，是她陪着孟春看的大夫抓的药！
赵贞竹还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报信的小丫鬟已经催促道：“魏太太你快些去吧，晚了怕是连春姨娘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赵贞竹醒过神来抬脚便要往外走，不想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声厉喝，“站住，不许去。”
边老太站在正屋的廊檐下，耷拉着眼睛看了脸色惨白的赵贞竹，“你今天要敢走出这个院子，就不再是我魏家的媳妇。”
“娘！”赵贞竹跪在地上，“娘，我妹妹她出事了，我求您，您让我去看看她吧。”
边老太要是能跪一跪，求一求就心软的人，那她就不是边老太了。
“连妈送客。”边老太对边婶子说道，“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我们虽然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但却是清清白白做人，岂能和那自甘下贱的人做亲戚，说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连婶子同情地看了眼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抑的赵贞竹，叹着气上前将来报信的小丫鬟打发出门。
小丫鬟被打发来报信，反正信是报到了，人去不去那就不关她的事了，当下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娘，我求求您了，您就让我去吧。”
赵贞竹膝行到边老太脚下，只是没等她手伸出去，边老太突然抬脚，一脚踢到她的胸口上，赵贞竹仰身倒在阶沿下。
“什么东西！”边老太狠狠一口啐到赵贞竹身上，“我们老赵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样的媳妇进门。”
赵贞竹捂着闷闷钝痛的胸口，眼泪如决堤的水哗哗而下。
边老太却犹不解恨，几步抢上前打开院门，站在门口指着捂脸痛哭的赵贞竹骂道：“不要脸的骚货，丢人现眼的东西，可怜我的川儿啊，多好的一个孩子就毁在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手里……”
左邻右舍都知道边老太是什么人，但慑于魏竹川的身份，谁也不敢跟她较真，再想不到这老太太连自己亲儿媳都不放过，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同情赵贞竹的壮着胆子劝道：“边嫂子，到底是自家儿媳妇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说就好……”
“关起门？关起门你们知道我家川儿受多大的委屈？关起门你们知道我这好儿媳是多厉害的一个人？”边老太嚎啕大哭起来，“原着高门大户里来的姑娘教养好，可谁知道这高门大户里的人才叫玩得花……”
赵贞竹羞得恨不能原地死去，看着不时探了半边身子进来打探的人，听着边老太时高时低抑扬顿挫极有节奏的哭骂声，赵贞竹想她不如死了算了！转念又一想，不，她不能死，妹妹这会儿还生死不知呢！
赵贞竹跌跌倒倒站了起来，踉跄着朝外走去。
正手舞足蹈唱念俱佳犹如作大戏的边老太见了，一把拉住她喝问道：“你去哪？”
赵贞竹没有回答老太太的话，而是用力甩开边老太的手，一头冲了出去。
“老天爷啊，魏家的列祖列宗你睁开眼看看啊，媳妇打婆婆了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东西……”
哭声骂声扔在了身后，赵贞竹甚至连马车都忘了雇，就那样用只脚走到了温县令的家，明明是深秋初冬寒意凛凛的天气，可她却满头满脚都是汗，走得发髻松散不说，衣裳上也满是尘土。
门房上的人好一会儿才认出她，倒也没为难她，进去禀报后很快便有丫鬟出来带路。
赵贞竹认出那是温大奶奶身边的明夏，一时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顾不得心中的害怕，轻声问道：“明夏姑娘，我妹妹她……”
“春姨娘私自抓药堕胎造成血崩之症，适才大夫已经来过了，血是止住了但能不能活命很难说，我家奶奶心善想着怎么也是条命，这才让人去请太太来允你们姐妹俩见一面。”明夏说道。
赵贞竹如同哑巴说了黄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流泪。
好不容易到了赵孟春的院子，一进屋子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等上前看清躺在床上的赵孟春后，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这是怎么了？她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
赵孟春整个人如同被水浸过一样，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被子里也潮黏黏的，她勉强睁开眼，看着哭得伤心的赵贞竹，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抹自嘲的笑，“你怎么来了？是有哥哥的笑息了吗？”
赵贞竹摇头，“是大奶奶打发了人来喊我，说你出事了。”
赵孟春闭了闭眼，想到温大奶奶永远含笑却笑不达眼底的那张脸，嘲讽一笑，“我们家的这位大奶奶啊，真真是黄蜂尾上针……”
“姨娘！”习秋吓得急急出声打断赵孟春，“姨娘，您别说了，奴婢求您别说了。”
赵孟春瞪了习秋一眼，但到底最后还是没再继续说了。
赵贞竹转身问习秋，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把赵孟春打成这样，习秋将昨儿赵孟春急着出门和温大奶奶的族弟吴七爷撞在一起，结果却被下人乱传的事给说了一遍。
“那是大奶奶请来给小姐相看的，小姐误会我们姨娘……”再多的习秋也不敢说了。
赵贞竹抓着赵孟春凉得如铁的手，泣声道：“既是误会把事情说开了就好，为什么就要下这样的狠手，你和她年纪相仿，她怎么忍心啊！”
“人命如草芥，我们不是早就知道的吗？”赵孟春不无嘲讽地说道：“从前我们在京城时，爹的那些侍妾死在娘手里的少吗？”
赵贞竹没想到赵孟春会这样说，一时愣在了原地。
赵孟春睁开眼吃力地看着她，“哥哥去府城已经有小半月了，他怎么还不回来？你跟姐夫说一声，请他帮忙打听打听。”
赵贞竹垂了眼眸，轻声道：“这些事你都别管了，我会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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