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率先走出病房。
看着走廊上的这群患者家属。
他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这个人群拘谨又敏感。
他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有优越感。
顾风脸上露出亲和的微笑，用最客气的语气问道：
“请问，你们是李华的家属吗？”
“对，我们都是李华的家属。”一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顾风点点头，然后补充道：
“那你们具体是哪个家属能做主？后面有很多需要签字的时候。”
这时，一个约莫60左右的老汉站出来。
“我是李华父亲的堂哥，这娃平时叫我栓子叔。
我也算这里和他最亲的人了，说话应该可以算数。”
顾风点了点头。
“行，那接下来我和你们聊一聊李华现在的情况。”
听到医生说这个。
一群人立即紧张起来。
“医生，李华是不是没救了？”栓子叔感觉自己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
顾风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他的情况虽然很严重，但我们现在找到了大概的方向。
很快就能确诊了。不过有一点，他的治疗时间可能会特别长。”
听到李华还有救，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想到医生说了一个“不过”。
他们马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医生，时间特别长是多长？”
顾风心里叹了口气，如果是自己判断的那个病。
那治疗结果可能要三个月左右。
看着这群人希冀的目光，顾风也没准备隐瞒。
“可能需要三个月左右。”
听到顾风的话。
这群家属一下全怔住了。
然后一个个的表情“刷”的一下都变得有些苍白。
三个月！
那就意味着要在这儿住三个月的院啊。
他们预交的5000块一两天就没了。
现在还欠着医院的住院费用。
而这才仅仅是第三天！
住三个月需要多么大的一笔钱，他们根本不敢去想象。
毫无疑问，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或者别说他们。
就算对于城市普通的工薪阶层来说。
在一个市最好的医院住上3个月，也是一个无法承受的负担。
一旁的中年女人悄悄的拉了拉栓子叔的衣袖。
这个隐蔽的动作没有逃脱顾风的目光。
顾风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们心里开始考虑打退堂鼓了。
在影视作品里，在很多衣食无忧的人眼中，生命的确是无价的。
然而，在有些情况下，在有些特定的人群里。
生命其实是有价的，其实是需要衡量的。
可能几千块，几万块，就是压垮一个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李华的栓子叔放在兜里的手也有些颤抖。
因为他知道，他家的那几头大肥猪放到这医院里也造不了几天。
那可是三个月啊。
或许李华把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搭上，在他们村的土地里也刨不出这三个月的医药费。
栓子叔的嘴角喏了喏。
想要说话，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这时候说放弃，那就是眼睁睁看到一条人命消失。
这时候要说继续，那就是眼睁睁看到李华，甚至家族很多人被拉进一个大火坑。
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最为艰难的抉择。
至少在顾风的眼里。
这比文学作品里的哈姆雷特“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的问题还要难得多。
顾风自认算是一个善良的人。
所以他不愿意让面前这群更朴实更善良的人做这么难的抉择。
顾风微笑着说道：
“你们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治疗费用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可以向医院申请减免。
现在的问题就是住院三个月，他需要有照顾的人。”
“啊？”
听到顾风的话。
就连顾风旁边的同事们也都怔了怔。
医院哪有这种减免的政策......
只有赵晨大概知道了顾风的想法。
这小伙子是准备自己往里垫啊。
这些朴实的家属们更是不由得张大了嘴，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看。
医院的费用还能减免？
没听过这个说法啊。
在他们的印象里，医院跟银行一样，都是不可赊欠，没有情理可讲的地方。
在听说的一些故事中，医院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
怎么现在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他们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面前这个医生说错了。
栓子叔鼓起勇气，喏喏的向顾风问道：
“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华娃的医药费能减免？”
看着面前这个老人。
顾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是的，医药费应该能全部申请免除。”
听到顾风再次确认。
一群人心里齐齐的松了口气。
幸好医药费能够全免，不然的话，今天真的只能把华娃给拉回家了。
想到这里，看着面前这个和蔼可亲的医生。
栓子叔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感谢报答下这个医生。
或者说是替华娃谢谢面前这个好医生。
栓子叔看着顾风，真诚的说道：
“医生，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华娃现在躺在那里没办法感谢你，我先替他谢谢你。”
他说着，蓦然就要往地上跪下去。
顾风的眼力是何等的好。
只看到这个征兆就知道这个老人想要干什么。
凭借着大师级格斗术赋予的灵敏度。
顾风眼疾手快，一下子拦住了老人。
“大叔，您别这样，这我可受不起。
我年纪轻轻的这样会折寿的......”
哪知道老人也是个实心眼子，认死理的人。
“医生，你不受我这一礼，我心里过不去的。”
两人就在这里僵住了。
一个拼命要跪，一个坚决不让。
年龄大了，骨头脆弱，顾风也不能强行把他按在椅子上。
或者拎起来放下，这样也很不礼貌。
顾风只好看着旁边的赵晨。
无奈的说道：
“晨哥，你帮我扶一下。”
赵晨一下子明白了顾风的想法。
他笑着点了点头，连忙过来一下帮忙扶住老人。
顾风则趁着这个空档脱身，然后一溜烟溜了。
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家属。
看着落荒而逃的顾风。
同事们心里却没觉得有半分荒唐，只有深深的敬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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