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该么？这起狗东西，占你的便宜，活该拿命来换！”
汪若芸咽了口唾沫。“我不是说这个。他自然该千刀万剐的。我是说，你还会……”
汪若芸面色苍白。她被吴曼曼吓到了。虽然她知道吴曼曼会武功，但她以为她不过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没想到竟有如此身手，出手便能致命！
哇的一声，一口秽物从汪若芸口中奔突而出。
适才郁结在胸的那口恶气顿时消散。但是，紧接着，恐惧涌上心头。
她曾经想要杀人，比如陷害张果儿，比如纵火紫英宫。
可那是恨意支使着，她不过用了些手段，借父亲的手去杀人。她自己并未真正杀得人，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死亡。
纵火紫英宫那夜，她也不过是点火之后，远远地看着火势浓烟在紫英宫上方弥漫，并未近距离看见死人。后来，宫里乱起来，她便随了吴明聪逃跑了。
死亡于汪若芸来说，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意念而已。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适才还在摸她的脚，眨眼的功夫，便死猪般倒在面前。踢他他不动，喊他他不应，全然成了一堆猪肉般的东西。
她明白了，这东西叫尸首。
“我们杀人了？”汪若芸脸色苍白，问道。
“不对。不是‘我们’，是我。”吴曼曼淡然应道。
看汪若芸脸色煞白，吴曼曼又道：“此事与你无关。杀他的是我。他不光玷污了你，他还知道你在打听含冰殿里面的人。若不除掉他，定有后患。”
汪若芸低头又看了看那具尸首，他垂在地上的一只手离她的鞋十分近，仿佛一伸手，又要抓过来。
汪若芸一个激灵，后退几步。“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吴曼曼咬了咬唇，道：“去送饭食。”
吴曼曼在那太监的身上一摸，果然摸到一把钥匙。
二人来到含冰殿，吴曼曼将钥匙插进小活门的锁眼儿，一拧，果然活门便开了。
吴曼曼打开食盒，里面的饭菜十分简单，不过是些下人用的粗劣食物。吴曼曼的泪水登时盈眶而出。
她又想起在明州的日子。
那时，他们一家人生活虽然清苦，但其乐融融。张隆昌和张德瑞日日在田间地头劳作，母亲则在家中操持……
这一盒饭食，与她们姐妹四人当初上书院时带的饭食一般粗糙。但那时，她吃起来并不觉得难以下咽。如今，不知母亲可否吃得惯……
“曼曼……”汪若芸见吴曼曼一时悲戚，虽担心被人发现，却也不忍心催促。
……若是自己的娘亲还在，哪怕日日只有这般粗茶淡饭，她也是愿意的。
吴曼曼抹了抹眼泪，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放进食盘，随食物送进小活门内。
“走吧。”吴曼曼站起来。
“不看林皇后一眼吗？”
“不必了。日后有的是机会。”吴曼曼答道。
她的脸上，是一幅毅然决然的神情。
回到来时的路上，那太监还卧在那里。
或许是缓解了一段时间，再见到他的尸首时，汪若芸已然没了适才的恐惧，反倒生出些许怜悯来。
“他虽不正经些，到底还是不该要了他性命。”汪若芸道。
吴曼曼笑道：“怎么？心疼了？”
汪若芸佯怒道：“说什么！我不过是看他丢了性命，生出些许可怜罢了。他也太倒霉了，偏偏遇上……”汪若芸看了吴曼曼一眼，没往下说。
“遇上了我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是吗？”
汪若芸耸了耸肩，道：“我可没这样说。”
到底汪若芸的本性也不是没那么坏。
吴曼曼拉住汪若芸的手，笑着说道：“放心！我并没杀他！”
汪若芸惊奇地看着吴曼曼：“他不是都死翘翘了吗？”
“我不过是对他施了迷脑针。两三个时辰以后，他便会醒过来。”
汪若芸反又吓坏了，急道：“那他若日后真来找我，可如何是好？”
吴曼曼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他那样爱你，你便从了呗。”
“呸！他那样的人！活在世上我都替他害臊！”
“那我结果了他！”吴曼曼说着便要走过去。
“诶，别别别！别再做坏事了！说真的，纵火紫英宫后，我十分后悔，那么多宫女太监冤死。指不定下一世菩萨将我变作什么牛马畜牲呢！
“能不害人，还是别害了吧。”
吴曼曼抬了抬下巴，“那等他醒来后来找你算账？”
汪若芸愁眉苦脸道：“还能怎么样呢？”她反拉住吴曼曼的手，道：“你会不会易容？干脆，你将我也易了吧？这样，他便认不出我来了！”
“说得简单！那可不是件小事儿！”吴曼曼拍了拍汪若芸的手背，转身走开，边走边说：“放心吧！我下针的穴位，足够他醒来后，忘掉一些不该记得的东西……”
汪若芸欣喜道：“你如何不早说呢！”
她追上吴曼曼，拉住吴曼曼问：“你刺的是什么穴位呀？真有这么灵吗？可不可以教教我……”
突然，吴曼曼看见手中还提着送饭食的食盒，又折回去。
“干嘛啊曼曼……”
吴曼曼将食盒放在太监身边，将钥匙塞回他怀里，又看了看他倒地的方向，道：“可不能让他这样躺着，得将他倒个个儿。”
“怎么啦？”
“你瞧，他现在头朝着含冰殿的方向，也就是说，他是在去送饭食的路上被害的。
“而食盒已然空了。”
汪若芸道：“那我们岂不是要暴露？”
“聪明！因此，我们得将他转一个方向，将他的头朝着宫闱局方向，这样，看起来他便是在回来的路上摔坏脑子的了。来，帮我挪一挪，你抬他的手，我……”吴曼曼蹲下身子。
汪若芸有些厌恶地看了看他，撅着嘴道：“他的手那么脏……”
吴曼曼抬起头，看见汪若芸不情愿的样子，道：“好好好，你清贵！你不来我来，算是对你今日为营救母亲付出代价的奖赏……”
“这算什么奖赏？诶，对了，你不是说过两三个时辰后，他自己会醒来吗？醒了他自己便爬起来了，还挪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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