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若知道晏臻今天会非常忙，会见西凉王后只怕都要宴饮到深夜了。
何况她今天着实累惨，便收拾妥当后闭帐睡觉。
迷迷糊糊至深夜，也不知何时，沈今若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掀开，有人在解她的衣衫，一阵清凉感传来，她吓的惊醒，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灯光昏暗下，沈今若看到晏臻那张天怒人怨的俊脸。
“醒了？”晏臻看她一眼，手下不停。
她低头看去，原来晏臻在给她的双腿上药。
她扯着软绵绵的嗓音道:“陛下，已经上过药了。”
“朕的药比你的好。”
沈今若:“……”行吧，他说的倒也不错。
“没那两下子还逞能，今日下午朕看你脸色都白了还在硬撑。”晏臻责备道。
沈今若往晏臻那边挪了挪，道:“臣妾也没想到会那么累，许久不骑，乍一骑是有些承受不住。”
晏臻替她将双腿都上好药，盖好衣服，放下药盒，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他明显是有话要说却没说的样子。
沈今若静静等着他开口。
终于，晏臻脱靴上床，在沈今若对面坐下，道:“沈尚书府共两女，嫡女沈嘉芹，为正室庄夫人所出，擅音律、女红;次女沈今若，为庶出，生母身份低微，所以这位庶小姐地位也不高，且身体不好，貌美，擅吟诗作赋，顾影自怜，其他也没有什么了。”
晏臻把她和沈嘉芹的情况一说，沈今若心里就有了大概，晏臻，他是觉得如今的沈今若与从前的不一样吧。
见她不说话，晏臻继续道:“可你入宫后，朕见到的你并非伤春悲秋之人，擅药理，活泼明媚，敢动手与持刀疯子相对，能坚持随朕策马狩猎，这与之前对你的评价完全不同啊。”
沈今若笑了笑，拉起晏臻的手:“陛下，人是会变的嘛。”
晏臻脸上带着笑，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他道:“人的确会变，可像你这样与从前背道而驰的，却是前所未有。你倒是也曾念了几句诗，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向往自由，秉性疏阔的诗句，何曾有半分顾影自怜的娇弱之态？”
沈今若胡搅蛮缠道:“陛下难道觉得臣妾不够娇弱？”
说着，她做出平日里的柔弱姿态。
晏臻伸出手指点了点沈今若的额头:“你这话自己可信？嗯？你又做出这副样子来给朕看？你最会装可怜，朕才不上当。”
沈今若不依不饶的抱着他的手臂，眼巴巴的看着他，直看的晏臻心烦意乱，他大手一捞，将沈今若搂进怀里，眉头皱的死紧。
沈今若展颜一笑:“陛下无非是觉得臣妾和从前不同了。”
晏臻沉吟片刻，道:“朕，并非对你的出身有微词，只是以你的出身，想要接触如今你学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别说骑马擅武，便是药理书籍，沈尚书那个老古板又怎么可能让你去看，去学？”
何况她的性格，思维，日常的喜好，甚至是五子棋这种刁钻游戏，都不是寻常女子该会的东西。
他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就觉得她鲜活特别胆子大，相处一年多，他以为他完全掌握了她，可她总有些新奇神秘的东西，让他再度震惊。
沈今若搂住晏臻的腰，依偎在他怀里，道:“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可陛下相信臣妾么？从前的沈今若是沈今若，如今的沈今若也是沈今若。”
晏臻被逗笑了:“这话有什么分别？”
沈今若抱紧晏臻:“臣妾……对陛下说的这些，无言可辩，臣妾若撒谎，陛下自然会去查个水落石出，那才会落实臣妾欺君的罪名，可臣妾，的的确确就是沈今若，从前是，现在也是。”
晏臻皱眉，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古怪的念头。
他曾经从东海游记上看到过一篇故事，主人公亦是和沈今若一般，一夜而变，堪称惊魂故事。
可这种怪力乱神，他从不相信，可沈今若与从前判若两人是事实，即便是他的暗线，也从沈府探出的消息是，沈今若和从前的确不同。
就好像无声无息的，她整个变了一个人。
晏臻的神色晦暗难明。
沈今若搂住他的脖子，道:“陛下，臣妾是为陛下而生。”
晏臻眉心一动，低首道:“你说什么？”
沈今若抬头，坦诚的看着晏臻，道:“臣妾，是为陛下而生。臣妾既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也不是被人替换，臣妾的的确确就是沈今若本人，如果陛下有所怀疑，就当臣妾是……一病新生，转了性子吧。”
晏臻摸摸她的头，不满道:“你就这样敷衍朕。”
沈今若委屈道:“臣妾哪里敢敷衍陛下啊？陛下细想臣妾的话，便知臣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欺瞒。”
不然要她怎么说，借尸还魂？
晏臻不把她当成妖怪就算他开明了，严重一点可能直接找个由头噶了她。
所以她换了个芯子的事，实在是不能说。
晏臻思虑片刻，最后叹气，道:“你藏的可真是够深，连自己的父亲和家人都骗了过去。”
沈今若: ?_?？？
他在说什么？替她找补？还是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陛下？”
“你小时候的日子，一定很难吧。”晏臻爱怜的抚过她白玉般的面颊。
沈今若下意识摇头。
她小时候野的很，难过个屁。
不成想她摇头的模样更让晏臻心疼，晏臻道:“庶出的女子，的确日子艰难些。”
所以沈今若才不得不掩藏起本性，装成一副弱不禁风的娇花模样，骗过所有人。
晏臻知道自己的想法解释不通，但他只能这样说服自己，同时替沈今若圆了今天这个话题。
沈今若摸不清晏臻的想法，她只凭直觉的重新抱住晏臻，道:“臣妾有陛下，就是臣妾最大的幸运了。”
晏臻无声的叹息，似乎终于说服了自己，即便怀疑她，也终究舍不得除掉她，或者把她从身边赶走。
所以他最后只能选择妥协:“朕有你，亦是朕之所幸。”
沈今若眸光一动，讶异的看着晏臻。
晏臻唇角勾了勾，把她的脑瓜按进怀里，抱着她躺下，轻轻拍她的后背:“夜深了，睡吧。”
他知道，作为帝王，有心是大忌，他也曾以为自己会做一个无心之人，好好管理江山，延绵子嗣，尽帝王之本分。
直到沈今若的出现，他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要过分宠她，可从最开始，他就抗拒不了她的一切。
她像是毒，也像光，更像一只狡黠的狐狸精，勾着他，诱惑他，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再难把她从心里剔除了。
晏臻苦笑，不过才将近两年的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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