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汹涌爆发的怒意！
“你***，原来是你个****！” 小九怒吼出声，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受的憋屈、追杀和那口让人作呕的黑锅统统倾泻出来！
他身形如电，不再有任何试探，含怒一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向那还在愣神收拾“战利品”的黑袍人！
掌风激荡，吹得地上散落的仙草、亵衣胡乱飞舞。
那黑袍身影显然也没料到对方如此暴烈，仓促间抬起手臂格挡。
“嘭！”
一声沉闷的气爆声响起。预想中骨断筋折、对方惨呼倒地的画面并未出现。
小九只觉自己的掌力如同打在一片深邃莫测的寒潭之上，强横的劲道竟被无声无息地化解、吸收了大半！
而那人，仅仅是在这一掌的冲击下，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脚下甚至不曾后退半步！
“嗯？！” 小九眼中的暴怒瞬间被一层惊疑所取代！刚才那一掌，虽非他全盛时期的开山裂海之力，但也是动用了七八分真力，足以瞬间重创普通修士！
这看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松接下？！
然而，更让小九血压飙升的是那人的反应。
兜帽阴影下，似乎能看到对方歪了歪头，用一种带着几分茫然和无辜、甚至还夹杂着点“你好暴躁”的语气嘟囔道：
“喂！干嘛打人？招你惹你了？不就收拾点东西……又没踩你尾巴……”
“没招惹我？！” 小九气极反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若非你这混蛋四处偷窃，让我替你背了黑锅，被污蔑为……为偷人法衣的……我何至于像丧家之犬一般被追杀至此？！还敢说没招惹我？！”
怒火再次腾起，小九周身灵力澎湃，不再保留，双掌翻飞，带起道道残影，招式狠辣刁钻，招招不离对方要害——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藏着多少水分！
轰轰轰！
两人身影在这片狭小的空地上以快打快，激烈碰撞。黑袍人的身法灵动得近乎诡异，如同没有实体的烟雾，又像是未卜先知，总能以最小的动作避开小九凌厉的攻击，或是同样以巧劲将狂暴的灵力卸开。
双方交手数十回合，劲气四溢，将周遭的山石荆棘摧毁得一片狼藉，却愣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小九越打越是心惊！对方的反应速度、灵力之纯度以及那种化解攻击的“滑溜”手段，绝非等闲！
这哪里是个小毛贼？分明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累死了！” 忽然，那人猛一发力，一股柔和却沛然难御的力道将小九震退几步。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不耐和解脱，“你这人，是驴吗？这么倔！打打杀杀多没意思！”
他喘了口气，也不知道真累假累，随后指了指地上那些散落开来、珠光宝气又有些“辣眼睛”的零碎，用一种“哥很大度”的口吻说道：“好啦好啦！算我不对，行了吧？大不了……见者有份！喏，你看上什么，分你一点！就当封口费了！”
说着，他还真就蹲下身，在那堆宝贝里开始扒拉起来。动作熟练又挑剔，一边翻一边小声嘀咕：“唔……寒玉冰魄炼得不错……可惜少了点……这个破烂石头没啥用……咦？这玩意怎么混进来了……”
小九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表演，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他倒要看看这人想耍什么花样。
只见那人拎起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明显是女子贴身衣物的玄衣，兜帽下的眼神闪过一丝明显的嫌弃，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晦气！肯定是顺手塞得太急……”
他随手就将那衣物往旁边一丢，像丢垃圾一样。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一堆闪烁着星屑般光泽的银砂上，犹豫了半晌，万分不舍地用两根手指捻起微不足道的一小撮，递向小九：
“喏！看你这穷酸样，便宜你了！这可是星辰砂啊！炼制空间法宝的顶级宝料！一指甲盖就能换座城……嗯，这个也给你点……”
他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几样拿出来的宝物，每说一样，那语气里的肉痛就加重一分，仿佛从他身上剜肉一般。
这种既想收买又抠抠搜搜的样子，让原本愤怒的小九，都不由得生出一股荒诞的滑稽感。
但就在那人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些宝贝上，絮絮叨叨，心痛如刀割之时，一只速度快到极致的手，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突然伸到了他的面前！
“诶？你干嘛？！” 那人下意识地想躲。
但小九的手更快！
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那人头上的宽大兜帽，猛地向下一拽！
“刺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虽轻微，在此刻却无比清晰。
“喂！你耍流氓啊！没素质！” 那人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护住脑袋，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
兜帽滑落，遮掩的光影瞬间退去，露出的真容让小九再次愣住了。
想象中的凶神恶煞或阴险狡诈并未出现。
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他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五官精致得如同玉雕，一双清澈中带着狡黠灵光的眼睛正瞪得圆圆的，透着一股惊愕和不满。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额角两侧，赫然生着一对小巧莹润、螺旋向上的莹白玉角！那角并非装饰，而是自然生长，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温润神光，隐隐与周围的天地灵气共鸣。这分明不是人族该有的特征！
其身后，更是露出一节……尾巴！
小九心头剧震：此人声音听起来是青年，未曾想竟是少年模样？而且这对奇异玉角……绝非寻常血脉！
那少年发现自己被“扒”了帽子，非但不恼，反而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反而饶有兴致地歪着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骤然亮起一层微不可察的金芒，如同两轮小小的太阳，隔着斗笠的阴影，如同剥开迷雾般，径直落在小九身上！
被这目光扫视的瞬间，小九浑身猛地一僵！一股极端怪异的感觉笼罩了他，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防御，在那双泛着金光的眼睛前都形同虚设。
他感觉自己像是赤裸裸地站在冰天雪地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里到外探查了个遍！连皮肤下流转的灵力、骨骼深处的伤损，甚至那潜藏在体内，最深处的秘密，都在这目光下隐隐作痛！
一种发自内心的不自在和警惕油然而生！
“啧……” 少年眨眨眼，眸中金芒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艳、惋惜和玩味的复杂神情。
他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像个阅尽沧桑的老学究在评价后辈，用一种与其稚嫩面庞极不相符的老气横秋的口吻说道：
“根基打得不错啊小家伙！道痕稳固，筋骨也算上乘……嗯，这身骨头更是了不得……可惜，可惜啊！”
他摇头晃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修为境界实在是……差了点意思！放在这上苍，就跟土里的小蚯蚓似的，谁都能来踩一脚！空守宝山不自知，暴殄天物啊！”随后，他将目光落在了小九手腕处的宝镯之上。
他顿了顿，眼神再次变得“慈祥”，仿佛天大的恩赐即将降临，对着小九的方向，大喇喇地一挥手：
“看在你我有缘，又替老夫背了锅的份上，老夫今日闲得发慌，大发慈悲破个例！以后你就跟着老夫混吧？拜个师，传你几手保命的小玩意儿耍耍，怎么样？保证比你自己瞎琢磨强！”
小九：“……”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长得比自己还嫩、却一口一个“老夫”、自称要收他为徒的犄角少年，再想想之前他那股吝啬又贪财的贼样，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无数槽点淤积在喉咙里，却偏偏吐不出来。
上苍的生灵……都这么抽象且不着调的吗？！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少年丢在自己面前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星辰砂、几株灵气盎然的宝药、一撮泛着寒气的炼器神材……
又看了看少年那张写满了“快磕头拜师啊！你赚大了！”的纯良脸蛋。
最终，所有的荒谬、愤怒和此刻的诡异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声带着浓浓嘲讽和嫌弃的冷喝：
“有病！”
话音落下，他毫不迟疑地弯腰，动作快如闪电，手臂一挥，将地上那堆少年“忍痛割爱”的宝物尽数扫入自己的宝镯内！
动作干净利索，理所当然。既然替你背了这口又大又黑的锅，这些东西……就当是补偿！
随后，小九看也没再看那满脸错愕的犄角少年，转身就走，步履飞快，只想尽快远离这个身份成谜、神经兮兮还实力诡异的家伙！
一步、两步、三步……
山林寂静，只有他踩在枯枝落叶上的沙沙声。
身后一片安静，仿佛那古怪少年也被他的举动和那句“有病”给噎住了。
就在小九走出十数步，身影即将被前方浓密灌木遮掩的一刹那，一个慢悠悠、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洞悉、又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声音，仿佛贴着耳朵根响起，清晰地钻入小九的耳中：
“唉……可惜了，真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声音顿了顿，如同羽毛轻轻拂过水面，却在小九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不过这肉身与神魂不合，被自己用得快散架了……啧啧，伤及道基本源，犹如美玉蒙尘……再好的东西，也得有命用才行啊……”
这句轻飘飘的话，如同一道炸雷，狠狠劈在小九的心头！
嗡——！
小九脑中一片空白，脚步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绊住，猛地钉在了原地！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背对着那片空地，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肉身与神魂不合！
道基本源损伤！
再好的东西也得有命用！
这三个关键点，如同三根冰冷的尖针，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竭力掩盖的最大隐患！
而且，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再好的东西”……莫非……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骨骤然攀升，直冲天灵盖！
他缓缓地，无比僵硬地转过身。
山风穿过林隙，吹起地上的落叶，轻轻盘旋。
只见空地中央，那生着莹白玉角的少年，正双手抱臂，姿态闲适地靠在一块青黑大石上。
晨曦初露的光线透过树叶缝隙，星星点点地洒在他那张年轻得过分的、带着些许慵懒笑意的脸上，那对晶莹的玉角在微光中流转着神秘的光晕。
少年没有看小九，反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空气提问，那嘴角噙着的笑意却愈发显得高深莫测：
“说起来……你这身好凰骨……也着实可惜了。就这么死了，再好的底子，岂不是要跟我脚边这些没人要的石头一个下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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