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贝勒爷，往东方向的大道之上，发现了大批马粪。
据奴才等人探析，这些马粪是五六天之前留下的，应当是贼军无疑！”
新穆尔善得知这个消息，当即便要领军追赶。
有心腹立马劝告：“贝勒爷三思。这伙贼军既然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建州，并偷袭我们的城寨，便说明贼军主将非是无能之辈。
按理说他们若是偷袭得手之后便遁逃而去，没道理不掩饰自己的行踪。
而今他们却任由大批马粪散落在道路上，似乎生怕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行踪，这本身就不合理。
况且我军千里迢迢赶回，数日之间早已是人困马乏。
此时若是贸然追击贼军，倘若贼军以逸待劳，于半路伏击，我军岂不危险？”
新穆尔善虽然满心不悦，但是闻言后到底冷静几分。
他冷漠的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该当如何？”
“奴才听闻，自从我军从辽城撤离之后，其他各部人马也相继撤离。
虽然他们似乎遭到了汉军的追击，但是我建州各部人马皆是骑兵，只要放弃一些不重要的物资，倒也不担心被汉军追上。
如此，贝勒爷何不等其他各部首领领兵回来之后，再共谋剿灭这伙贼军？”
新穆尔善皱眉：“等他们回来？谁知道他们要多久才能回来，而且，我凭什么相信他们能帮我们报仇？”
心腹道：“我部遇袭，其他诸部定然担心步入后尘，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相信不会等太久。
这两日，贝勒爷正好可以整肃兵马，让大军修养一番，恢复战力。
至于他们会不会帮我们……
此番汉军屠我城寨，杀我女真族人，所作所为，天理难容。
总贝勒大人他们虽然各有算计，但相信在这等关乎我女真一族存亡和威严的大事之上，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已经骑上马的新穆尔善心中斗争起来。
一方面是想要立马找到这支毫无人性的贼军，将他们全部砍杀以泄愤。
另一方面却知道此人说的有些道理。
他此刻不但人困马乏，而且人员亦未足。
他们此番跟随罗觉安昌去南下，可不是去和汉人拼命的，而是图谋掠夺汉人的物资和霸占辽东肥沃的平原。
原本他们已经在辽东取得了相当的战果，他当然也不会只眼睁睁的看着，任由他部去攫取胜利的果实。
他总共带着南下的三千余人，除了战死少部分，其他还有三分之一左右，都在忙着各处收缴物资女人，圈占肥美的草场。
也就是说，真正在他身边随时能够加入战斗的，也就两千人左右。
前面知道老巢遭到偷袭，他虽然紧急传召所有人马回归，却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将所有人马召集完整。
所以，他此刻手中就两千多可战之兵。
而贼军人数虽然不大确定，但大致估计至少也是数千人。
这个时候去追，风险确实很大。
于是在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大军在苏克城暂行修整，并一面快马打探贼军的下落和派人去联络罗觉安昌等部。
就在新穆尔善恨不得将仇敌扒皮抽筋，却不得不暂时蛰伏之时。
东北方向，小型营寨塔木寨之中，贾琏部却在此休整了好几日了。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闲着，除了加紧构筑工事，以应对可能到来的追兵，贾琏还将所有骑兵都派遣出去，一方面用来探知建奴们的动向，另一方面也是继续施行扫穴之策。
短短几日，塔木寨方圆数十里之内，几无活口。
听着属下们汇报各自的战果，看他们几无损失的人员，贾琏不由内心感叹，果然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此刻的建奴，内部都还未曾统一，连邦国都算不上。
他们人口稀少，整体实力薄弱，工农业基础基本为零。
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家家户户蓄养牛羊马等牲畜，几乎每个人都从小长在马背上。
若是等他们整合力量来攻，确实能够给喜欢种地的华夏子孙带来不小的威胁。
但是真当像他这样，带领一支不弱的军队深入他们腹地，就会发现，他们内部其实不堪一击。
举个例子，若是让他手中这不到一万人马攻进大魏内部，他绝对不可能这般如鱼得水。
先不说大魏各个节镇随时都能调集兵力来围剿他，就说那些高高的城墙和关隘，就够他头痛的了。
哪像他现在，只要不遇到建奴主力骑兵，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诸事顺利，但是贾琏却也没有掉以轻心。
他知道，随着他在此地驻扎的越久，建奴主力来攻的几率就越大！
而在此期间，他也派人试图去和其他三路兵马联络。
不想还未得到程先和蒋济的消息，他最担心的冯紫英部却先传来了确切的消息。
塔木寨中心的营房之内，贾琏看着面前几个衣衫褴褛、唇皮皲裂，话都说不明白的原枪骑兵成员，不由皱了皱眉。
一边命人给他们倒水，一边询问：“如何弄成这副模样了？”
几个人虽然模样凄惨，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在有人喝水期间，其他人就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了。
原来冯紫英和柳湘莲二人千里偷袭完颜部。
那完颜部果然不愧是建奴第一大部，留下的防守力量也最颇强。
但是面对冯柳二人的突然偷袭，加上枪骑兵之利，经过一番鏖战之后，还是拿了下来。
战后经过他们一合计，觉得就这样杀一番人之后撤退，实在太便宜这建奴贼首了。
算计着消息泄露，到建奴组织兵马来攻，至少还需要好几日的时间。
他二人索性决定，以完颜部首领城寨为中心，继续向四方扫荡。
做出决定的同时，他们也派了一支小队带着向导往塔木寨赶，以向贾琏汇报他们的动向。
谁知这支传讯的小队运气不好，路途中却遇到一股百余人的建奴骑兵，战斗一番之后，剩下的人马全部遁进了山林之中。
在不熟悉的深山老林之中转悠了两三日，这才从另一个方向摸出来。
此时他们的战马要么丢了，要么就被杀来充饥。
因此又费了一日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户牧民，夺了几匹马，继续赶路。
说到其中好笑处，那小旗官还笑道：“大将军是不知道，我们原本还有几个人的，只是没找到那么多马。
一人双骑又怕继续延误时日，因此就让他们骑着牛和驴子在后头了。
哈哈哈，以牛和驴的速度，要是再遇到建奴骑兵的话，他们只怕就没有再当野人的机会了。”
贾琏得知冯紫英所部并没有遭到不测，心内大安。
至于冯紫英二人违背他的命令，没有按时率兵来汇合，贾琏倒也不以为忤。
毕竟他们违抗命令是想要扩大战果，施行他‘犁庭扫穴’的大政方针。
换句话说，按时来与他汇合是十分安稳的，如今他们选择像他一样驻扎在敌人心脏继续活动，反而是冒着危险。
只要他们能够成功，贾琏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真要搞成说一不二的一言堂，肯定会打击底下人的主观能动，不利于往后的计划展开。
再看面前这些“野人”脸上的笑容，也知道他们在完颜部的斩获肯定不小，否则不可能这般狼狈还笑的出来。
于是赞许道：“诸位都是功臣，这一路辛苦了。本将已经命人备了酒菜，尔等享用之后，就先在营寨中休息。
之后或许还有用得着诸位的地方，届时还望莫要推辞。”
几人闻言立马跪地道：“愿为大将军效死！”
安排人将这几人带下去，贾琏询问左右道：“你们怎么看？”
左右笑道：“原本卑职还担心若是来袭的追兵太多，我们兵力捉襟见肘。
如今既然和冯都司部取得联络，也就失了后顾之忧。
依卑职之见，应当立即传讯冯都司所部，让他们引兵来此汇合，共谋歼敌之计。”
虽然这几日都没有看见追兵的踪迹。
但是他们都深信贾琏的判断，一定会有追兵的。
甚至就在这一两日，他们都已经发现有建奴斥候靠近了塔木寨。
而有了冯柳二人麾下强力的骑兵助阵，接下来的战斗，胜率就大太多了。
……
就在贾琏这边整军备战，全员兴致高昂的时候。
完颜部城寨之外，新穆尔善却是十分恼怒。
因为他已经得到罗觉安昌的回信，就是他完颜部也遭到了贼军的偷袭，他必须立即赶回去相救。
至于苏克部的这支汉军……
罗觉安昌的意思是，让他先按兵不动，等他成功救援老巢之后，再与他南北夹击这伙汉军。
罗觉安昌如此，其他各个有实力的大部也基本相似。
新穆尔善不知道这些人说的是真还是只是推诿的借口。
在他看来，即便真的汉军有三头六臂，能够同时偷袭他们数个大部落。
那么他的苏克部也是回援的路上最近的，他们难道不该先集中兵力，将苏克部的这股汉军剿灭之后，再引兵去救其他各部吗？
愤怒的新穆尔善完全忘记了，当日在辽东，他听到自家城寨被攻陷之后，丝毫不顾其他部落首领的想法，直接领兵离开的事了。
如今的建奴各部听说各大部落都被偷袭，一个个都吓坏了，都想要第一时间赶回巢穴，保护自己的财产和族人。
即便有一些能够理性分析局势的人，觉得应该先集中兵力助苏克部扫荡境内的汉军，也因为手中实力有限而选择了不了了之。
于是，等了两日不见援兵的新穆尔善等不了了。
他已经知道了偷袭他城寨的汉军的藏身之所。
他怕再等下去，那伙贼军就逃掉了。
而且经过他缜密分析之后，断定那伙驻扎在塔木寨的汉军肯定不足五千人。
而他手中，此刻已经聚齐了三千部族勇士。
看着连日来不断向他请战的愤怒的部族勇士，新穆尔善确定，以三千骁勇善战的部族哀兵，对阵不足五千的汉军。
优势在我。
于是他毫不迟疑，当即开城拔寨，快速朝着塔木寨进军。
以骑兵的速度，不到一日的时间就逼近了塔木寨。
铁蹄卷起的滚滚烟尘，几乎瞬间就笼罩向了这个建奴人印象中的小小营寨。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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