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实在对不住啊，我真的没料到她们会找上门去……”
尽管自家早已搬离了老宅，可不管怎样，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刘屠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愧疚之情愈发浓烈，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陈家旺，刘福亦是如此，他也觉得小姑这事做得实在是丢人现眼，难道这世间就只有东家这一个男人不成？
不得不说，刘屠夫的人品那是绝对没话说的，只可惜摊上了那样的老娘和妹妹。
陈家旺本就不喜欢迁怒于人，更何况这事跟父子俩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若真要论起来，他们之所以搬出老宅，还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倘若那日他没有过去，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了。
看着父子俩那一脸愧疚的模样，陈家旺赶忙出言宽慰道：“这事呀，本就怪不得您，所以您也不必如此自责。我还急着回村呢，您还是赶紧给我砍肉吧！”说罢，他便开始尝试着转移话题。
“好好好，好嘞！这就给您砍。”刘屠夫忙不迭地点头，手起刀落，一条猪肉就这般被切了下来。不多不少，恰好八斤。
“就这些吧！”话毕，陈家旺把怀中的小闺女轻轻地挪了挪，然后从怀中摸出一钱碎银，以及四个铜板，递给了一旁的刘福。
为了表示歉意，刘屠夫手起刀落，又切下了一条瘦肉，与称好的那块肥肉放在了一起，“这块肉呀，就当是我送给两位老人家的，您可别看都是瘦肉，但用来做丸子那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通常来说，百姓们都喜欢买肥肉吃，主要是因为既能熬油，吃起来也香喷喷的，相较而言，买瘦肉的人就少了许多，总觉得吃起来不仅塞牙，还没啥油水，不划算得很呢。
两者之间，每斤的差价不过三文，陈家旺粗略一瞧，这块肉少说也有二斤多，岂能平白无故收下。
他刚欲伸手掏银子，就被刘屠夫给死死按住了，“陈掌柜，全当是我孝顺二老的，您就不要拒绝了，否则，我真的是寝食难安。”
这番话可是发自肺腑，因为此事，他已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当面致歉，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如此一来，心中也能稍稍宽慰一些。
见刘屠夫如此执拗，陈家旺心想，若是收下这条肉，能让他心安，那便收下吧。
陈家旺这才不再推辞，而是面带微笑地说道，“那就多谢您了。”心中暗自盘算着，大不了等桃红生产时，多送些礼钱，这人情也就还回去了。
“陈掌柜您太客气了，这点小钱实在算不得什么。”见陈家旺收下了肉，刘屠夫如释重负，仿佛身上卸下了千斤重担，瞬间轻松了许多。
刘福见两人怀中各抱着一个孩子，行动颇为不便，便灵机一动，用绳子将两块肉穿在了一起，如此一来，拎着走就方便多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主仆二人便抱着孩子们朝集市外走去。
当路过一个小摊时，婉宁的目光，瞬间被一个野鸡翎扎成的毽子所吸引。
“爹爹，好漂亮啊。”婉宁指着摊子上那只五彩斑斓的毽子，奶声奶气地说道。那语气中，充满了渴望。
陈家旺微微颔首，也不得不承认，这毽子的色彩的确很漂亮，女孩子喜欢这样美丽的事物，也是情理之中。
“嗯！确实挺漂亮的，这位大哥，不知这毽子售价几何？”
他心里琢磨着，虽说闺女现在年纪尚小，还不会踢毽子，但提前备着也是好的。想玩时，随时都可以拿出来。
摊主是个中年男子，见来人衣着虽非绫罗绸缎，但也比普通百姓好了许多，便暗自揣测对方肯定不会在意那一文两文的小钱，于是狮子大开口。
“回老爷，如此漂亮的野鸡翎，实乃可遇不可求啊，我也不多收您的，既然孩子喜爱，就便宜些卖给您，仅需五文即可。”
在他的观念中，有钱人皆是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酒楼一顿饭的开销，即便是普通百姓埋头苦干五年八年，也未必能够积攒那么多。
“五文？你这是要抢钱啊！”还没等陈家旺开口，一旁的黑娃先不乐意了。
“你这小伙子怎如此说话！我这毽子不仅漂亮，做工亦更加精细，怎就不值这个价了？况且，你们家老爷尚未发话，一个下人倒是先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老爷呢！”
摊主闻听此言，狠狠地瞪了黑娃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他认为，那些甘愿为人奴仆的人，大都是些胸无大志之徒，自己就算是去沿街乞讨，也绝不会卖身为奴。
陈家旺又何尝是愚笨之人，自然明白黑娃因何恼怒，通常来说，一个毽子最贵也不过三文，摊主却多要了两文，想必是见自己身上的衣裳料子颇为上乘，故意抬高了卖价。
“他说的对，你这毽子虽说的确精美，但最多不过三文，着实有些贵了，我们就不要了。”摊主眼中那稍纵即逝的轻蔑，自然没有逃过陈家旺的眼睛，这令他心中颇为不快。
随即低头望向怀中的掌上明珠，满眼慈爱地说道：“咱不要毽子了，爹爹给你买其它更为漂亮的东西好不好？”
婉宁向来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虽然她不明白父亲为何不给她买毽子，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走，爹爹带你和哥哥去别家瞧瞧，看看有没有更为精美的玩物。”陈家旺抱着心肝宝贝就离开了摊子。
而走在后面的黑娃则冷笑两声，“我们不买了还不成吗？你就留着卖给哪个冤大头吧！”言罢，他便快速跟上已经拉开距离的老爷与小姐。
“啊呸！不过是一个奴才，有啥好得意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有钱越抠门，不过是多加了两文而已，竟然如此小气。”
主仆二人还没有走远，摊主就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不满给发泄出去。
陈家旺并不想与摊主继续纠缠，只当没听到他的骂骂咧咧，大步朝前方走去。
“老爷，都是我不好，害得您挨骂。”黑娃有些内疚地嘟囔着，声音就像蚊子哼哼。
“和你没关系，是那个摊主不地道，见人下菜碟，就算你不说贵，我也打算与他讨价还价，但他看向你的眼神，实在让人不舒服，不买也罢。”陈家旺一边打量着道路两边的摊子，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物，一边说着。
听到老爷不买毽子的真正原因，走在身后的黑娃，心头不由划过一股暖流，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他浑身都暖融融的。
“闺女，你看那个小兔子花灯如何？还有那个九连环，买来送给哥哥可好？”终于有一个摊子吸引了陈家旺的目光，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物，灯笼上画的小兔子，就像真的兔子一样，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会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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