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庄。
昏黄的灯光摇曳，女人面色枯黄，眼眶发酸，却流不出眼泪，男人个子矮小，但肥胖无比，此时已经累的嘴唇发白，虽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但眼里还不死心的冒着淫秽的光，他绿豆似的小眼睛一转，有了别的想法。
几分钟后。
他满脸餍足，从枕头下掏出事先放好的一串铜板，重重的砸在了女人的脸上。
铜板掉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沉重，女人的眼中这才出现一点神采，她爬过去捡，铜板却被男人踩在脚下，连带着她的手，女人麻木的抬头。
“贱不贱啊你。”
男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肥肉都在颤，被挤成一条线的眼睛往下看：“当年，老子拿钱砸你，要纳你当妾，你傲，看不上我，说要追求真爱，然而现在呢，几个铜板而已，我就能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男人揪着女人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看着已经不再年轻，不再让他心动的脸，积压已久的怨念和愤怒终于找到了疏通的方式，他当年受到的羞辱，会以百倍、千倍的方式还回去。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男人见女人也没什么反应，顿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更是愤怒，之前丢掉的面子，他一定会自己挣回来，穿上外衫，男人将女人拖拽出去，扔到了门口，对着在门口等着的男人吆喝：
“下次洗干净，再给我送回来。”
而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女人还光着身子，这次缝缝补补的旧衣只能下次再来拿了。
“胜男。”
充斥着心疼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李胜男僵硬的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丈夫，伸出手，铜板就安安稳稳的躺在她的掌心，再开口时，声音沙哑：
“耀宗，我拿到了。”
刘耀宗将铜板收入钱袋，系在了腰间，扶起李胜男之前，将外衣顺势盖住她赤裸的身体，手掌在碰触妻子的肌肤时，身子僵了一下，语气苦涩：
“先回家洗洗吧。”
李胜男和刘耀宗有个孩子，今年才五岁，在影虫没有出现之前，他们过得很幸福。李胜男在家照顾父母孩子，刘耀宗去附近的制窑厂工作。
直到影虫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家的平静。
年迈的父母熬不住，打个盹的时间就被影虫控制了身体，于是，李胜男和刘耀宗亲眼看着年迈的父母在月光下蛙跳了五个多小时，直到累死。
他们住在村子里，出来赚钱的时候不敢带上孩子，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让年纪这么小的孩子知道母亲靠卖身赚钱，那李胜男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孩子。
“以后，我可以自己来。”
孩子被托付在邻居家里，托付一次就给两个铜板，都可以买四个包子了，而且，孩子也听了一些风言风语，这样久了，终究会对孩子产生影响：
“你在家看着点儿子，王叔他们几个大男人在一起聊天，什么都说，也不避讳着。”
刘耀宗不认同李胜男的话，说：“这条路太黑了，晚上你一个人走，我会担心。”
“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毕竟……”李胜男的手攥成拳头，难以启齿，沉默了几秒钟，继续说道：“我赚一次钱不容易，以后，也会更不容易，咱们能省就省吧。”
短暂的沉默后。
刘耀宗抿了抿唇：
“这条路很黑，之前有好几回独行女人被抢劫的事发生，我不是担心咱们的钱被抢走，我是担心你的安危，你长得那么漂亮，要不然也不会——”
“——知道了。”
李胜男打断刘耀宗的话，垂着眸，声音冷淡。
先去了趟邻居家，把儿子接回来，王叔趁着接铜板的功夫，摸了一把李胜男的手，她猛地将手缩回，动作之大，使得王叔讪讪的移开视线。
裹了裹衣衫，李胜男拉着儿子往家走。
“娘亲，什么叫卖批的？”
李胜男惊愕儿子居然会问出这句话，她不可置信的低下头，这时才发现儿子紧皱的眉头，稚嫩的小脸上全是纠结与疑惑，声音清脆，天真无邪。
“你从哪里听到这种话的？”开口的一瞬间，一股风从喉咙里贯穿，吹进了心口，整个人都凉的发麻，李胜男开口，声音干涩的难听：“小拴子，这种话很难听，以后不要再说了。”
“叔叔和婶婶吵架，吵的好凶，一开始是叔叔和婶婶在吵，原本伯伯是在劝架，但伯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之间发了好大的火，然后伯伯就这么说婶婶，婶婶哭的很难过。”小拴子说：“我去安慰婶婶，婶婶抱着我哭，叔叔骂我，说我也是卖批的生下来的小贱种。”
小拴子知道小贱种是什么意思，之前奶奶还在的时候骂过小表姐，那时候娘亲告诉他，这是个非常难听的话。
李胜男蹲下身，心疼的将小拴子抱在怀里：
“咱们以后不去伯伯家了，娘亲每次走的时候，让爹爹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小拴子猛点头。
回家之后，李胜男到厨房忙活，菜都上桌了，刘耀宗还在里屋待着不出来，让小拴子去叫，刘耀宗嘴上答应，但屁股沉的连动都不动一下。
李胜男重重的把缺口的碗筷往桌上一放，回到里屋，看刘耀宗正在摆弄铁盒里的铜板，他总是这样，每一天就要数上一遍，将每一个铜板都板板正正的摆在床上，数的仔仔细细。
李胜男只觉得无力。
她没有精力去管刘耀宗这些无聊的行为，每日被李耀宗翻来覆去摆弄的铜板，就跟李胜男一样，她也是那样毫无尊严的，在床被人左右摆弄。
李胜男只想影虫快点被消灭掉，好让这里的人回归之前的平静，而她，也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她的痛楚，面临的处境，是和庄极大部分女人都在面临的不可言说。
突然，小拴子哒哒的跑过来，扑到李胜男的怀里，指着远处夜晚天空中越来越浓郁的一抹红：
“娘亲，外面的天变成红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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