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半人那支侧过身，丑陋的下体暴露在青衫面前。它脸上忽然作出变态的表情，“还是你也一样，想玩玩曾经……”
“高高在上的神？”
它极力伸展妙曼的身姿，双手呈夸张的角度扭曲。
背后闻见少女难以抑制的抽泣声，一只嫩手颤巍巍地搭住青衫的衣角。
“你能回来救我真的很开心，但是——”
“别管我了……你快逃吧，逃得远远的……”她把手放下，跪坐在石床上，泣声道：“逃出这个虚假的世界，在天涯海角，你终会找到世界的本源。”
“已经晚啦——”半人一步跨出，一拳直呼青衫面门。
始一动作，便是强大的压力充斥整个洞室。
君级！
青衫侧头，手刀击肘，用肩膀架住半人进攻的右手臂，同时右脚外扫，扭腰、甩肩，作出一个标准的摔跤动作——不曾想半人势大力沉，青衫不能撼动对方，反而像一块白色的破布被甩了出去。
……至少是肉体君级。
青衫控制着倒退的方向，避开身后的少女。
似乎因为分心，反而被半人抓住机会，只见原地留下它的残影，青衫几乎同时感应到背后传来一股惊人的气势，磅礴的力量带动浩荡的威压，与常人无异的拳头，周身形成一圈圈气环。
半人拳如山推！
关键时候，青衫心随意念、身随念转。
青风步！一种可以在半空中改变轨迹的步伐，由青衫本人年幼时观竹悟道所创。
刹那间转过方向，屈膝、两肘聚拢交叉，以卸力的方式正面化解攻势。
化劲！将自身承受的力量转为背后空气的震动或其它方式泄出，由他山启蒙时道音男子所授。
然而，即便化解大部分力量，这一击仍然将青衫击飞。
空气因剧烈摩擦发出哨音，青衫化作一道白色的弧线倒射向洞顶。
由于化劲转为的空气震动早已先一步将洞顶岩层内部结构破坏，青衫以缓冲的姿势倒嵌入洞厅顶，岩层龟裂凹陷。
半人的拳关节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尖锥。
乘胜追击，一拳如影随行。
青衫闭上眼，寰宇重新在心间生成，重新睁开，对上半空中半人的眼睛。
玄冥！
失忆！
半人虎躯一震，视线重新倒流到它将青衫打飞的那一刻。
这一刹那的失忆，让它有些恍惚。
见到一拳轰飞对方，半人脚下微微用力，瞬移般穿过半室的距离，再次发动拳击。
不过眨眼间，一只带角的铁拳，拳尖锥角划破空气，直取青衫眉心。
凝视着尖锥，青衫似瞳孔微缩，嵌入洞顶的身躯有些阻涩的偏过脑袋。
黑角在他脸颊豁开一道深深的伤口，但也极为惊险的避开了致命伤。
半人拳势不止，触及岩顶，碎石激绽，稍微迷了它的眼。
再回头，青衫已经一闪来到少女身旁，抄手抱过，脚下生风，向门外遁去。
半人狰狞一笑，追出门。
一路出了山洞，天光大亮。
一条狭长的山谷，两旁青山陡峭，一道“白色闪电”从谷间呈“之”形穿梭。半人丝毫没被甩下，追着白影的落脚点一步一跃，一跃一拳，炸开一个个大坑；直打得两岸山体轰鸣，碎石与木屑齐飞，雪花与落叶四溅。
此处蜿蜒十里山势如龙，半人足足打了十九个坑，终于追上白衣青衫，一拳触及，衣裳碎片飞舞，白衣人呈烟雾散去，少女更是不知芳踪。
“呼——呼——”
“连渣都不剩了吗？”半人两眼充血，半跪在山腰的凹坑，巍峨的山峰像被折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
石窟中，青衫依然守在少女身前，右手掐诀，双眸深邃如星海，却又黯淡无光，一身白衣胜雪，静立不动。而半人跪在他们身前，浑噩如梦，肌肉伸缩似颤抖，额头青筋如游蛇。
挥风幻舞神九转，摄空玄冥意九重。
青衫几乎全部的意志将半人的精神拉入了他的识海。
他们已经这样对峙静止了好一会了，识海中天人交战。
“快……走……”微不可闻的声音从青衫仅剩的意志中传来。
“但是——但是——”绿水泣不成声。
顷刻，她止住眼泪，脸上仿佛重新刻上坚毅的表情。她把外套在腰上系上结，牵起青衫的手，举起墙上的照明灯将油泼向半人，赤脚扑嗒扑嗒的往外跑。出门前不忘把灯芯扔向那支，点燃它一身的油。
背后传来半人的叫喊，青衫木讷的跟着绿水跑。
冗长的甬道，无尽的拐角。
岁月就像迷宫，很多年前，青衫也是被一个女孩牵着走，仿佛跟着命运的指引，不惧岁月蹉跎。
不去想下一个路口通往哪里。
那年金色的夏天，绿草芳茵，空气中有郁金花的香味，岁月静好，一直奔跑。
……一直跑，不要停。
其实青衫并不记得郁金花的香，只是觉得这样说来好屌，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过，人老了，才会迷醉于回忆的时光，但他觉得自己的内心还年轻，怎么有点贪念这似曾相识的少女体香？
渐渐地，少女的身影与孩提时的吟灵重合，耳畔回绕着银铃般的笑声，背后应该跟着一道瘦弱的身影，比较闷声的火舞妹妹。
原来他们仨人一直是很要好很要好的，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份牵挂分崩离析。
“你想要获得什么，就要牺牲些什么……简单的代价法则罢了。”
……
少女拉着青衫向洞穴更深处跑。
这仿佛真的是通往地狱的入口，不知其深，不知其尽。
……青衫，你知道吗，真的很高兴你能来救我，但是——今天的你脸上阳数已尽，命相已失，是一必死的格局——后半句话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出口，只是我相信从今往后，你将摆脱命运格局，超脱定数之后。
神要你死，你也不要屈服！
我……会与你同在。
……
“你要去哪？我的绿水大人。”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甬道尽头悉数亮起油灯，黄枯的洞壁与漆黑的洞口蒙起淡淡的辉光，寂静的洞壁映照他们的影子，仿佛一个世纪不曾照人的镜子迎来了新的访客。
道路口，一个黑袍之人缓缓从地底升起，陈旧的衣袍散发着古老的岁月气息。
“怎么，你要阻我？” 少女停下脚步，捂了捂口鼻，“长生门你排行老幺，但腐朽的气息依然臭不可闻。别忘了，那个女人醒来之前，我才是你们的神！”
长生门，窥生死，窃阴阳，勿轮回！长达数千年的圣战从来都不只是以战止战，世间正道亦有偏颇，神魔一念之间。
即窥生死，为何要入轮回？
“吾神在上，我怎敢冒犯您？”黑袍之人退后一步让过通道；扑嗒的脚步声中，他又把枯枝般的手搭在经过的青衫肩膀，阻拦道：“只是这个人类，您不能带走。”
“他从幻神手上救了我，我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绿水回头厉声道。
“我们自然没有权力审判您，但一切不利于圣战的存在……”
“必须抹除！”喝声于洞穴回响。
绿水眉头一皱。
甬道中，数个同样式、颜色却各不相同的宽袍身影浮现，团团将青衫围住，强大的力场连空气都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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