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望张张嘴又闭上，坐回原位许久后道：“那么如果二妹成了白家妾室，日后杨家如何立足？”
“别无他法。”太后疲惫不堪：“这些年杨家嫡系旁支做了多少糊涂事，一旦全部被翻起来，你想过结果吗？”
杨嘉望沉默。
他是狂妄，可也不至于真的一点脑子也没了。
“只要这件事办了，皇帝就不能再追着杨家打了。只要日后你收敛些，约束子弟，杨家依旧尊贵。”只是也就这样了。
爵位在，慢慢降下来，官职……杨家没有出众子弟。
“娘娘是说，如果我们不同意，陛下……就会对杨家出手？”杨嘉望艰难问。
“迟早的事，所以是丢人还是……大哥，这不难选。”太后艰涩道。
“谁跟她说呢？”杨嘉望问。
是啊，不难选，丢人还是丢命呢？
“我说吧。”太后叹口气：“有始有终，当年要不是我纵容，她也……做不成。”
杨嘉望其实对杨氏感情不深，他更在乎的是面子。
事到如今面子也保不住了，他还能说什么？也没耐心跟二妹说什么了。
送走了杨嘉望，杨太后就叫人去跟杨氏说，明日进宫拜见。
杨氏此时还没想到这些，只以为是日常拜见。
次日一早就打扮好进了宫。
她的震惊，远比杨嘉望更多。
她坐在那，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太后当然心疼她，太后是真心心疼她。可是坚持没有意义，不管怎么坚持，这件事最后都是这样。
反倒是坚持越久，后果可能更严重，更难堪。
慈安宫中一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二娘，你……”
“姐姐，为什么啊？”杨氏的眼泪随着太后这一声滚滚而下：“我这些年，没有犯过错啊。”
太后也心酸不已：“事已至此，这……这都没法子。”
“姐姐，我……”杨氏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当然失态，她都什么年岁了，在太后这里哭成这样。
可是实在顾不得了。
太后没阻拦，跟着垂泪，看着她哭了好久好久。
杨氏哭到了最后，反而觉得心里好像舒服了一些：“我真后悔，当年我……糊涂。这些年来，他没有一日对我喜爱。二郎还小的时候，他或许是认命了，偶尔还来我这里，也少的可怜。与我同房更是屈指可数。后来胡氏进门，他就更不与我同房，偶尔来吃个饭，年节下，意思意思。”
杨氏抹泪苦笑道：“我以前只想着，那又如何？宋氏不是更惨，她常年不出门，更是连夫君都见不着。”
“可后来我才明白，她不见夫君，可老夫人把她当眼珠子护着。那个早产的大郎，老夫人更是如珠似宝的看着，生怕养不活。夫君不喜欢我，婆婆不肯放权。终于熬啊熬啊，管了家，主了事儿才几年啊，二郎又娶了那么个媳妇回来。闹得鸡犬不宁。”
杨氏深吸气：“如今老了老了，要贬妻为妾，这叫报应吗？”
到底杨氏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任性妄为的杨氏，她的脑子一般，却也已经明白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姐姐，我……认了，是我糊涂，是我该死。是我不该动了那心思想要做了白启修的夫人。只是姐姐，二郎怎么办？”
“陛下答应我，二郎身份不变，还是白家继承人。只是……大抵也要对宋氏磕个头，叫一声母亲了。”
不如此，他算嫡算庶呢？
杨氏愣了一下，然后苦笑出声：“我真是自作孽。”
当年的杨氏，有多少选择，嫁给谁，不是高门显贵呢？
可已经错了二十年了，还能如何呢？
杨氏出宫了。
太后本以为说服杨氏需要很久，需要闹很多天。
却没想到，她只是哭了一场，就这么认了。
是啊，为母则刚，不认的话，如果白瑜要对付白瑛呢？
或许白瑜不会，可杨氏敢不敢那么想呢？如果换做是她，她就会。
所以为了儿子，为了娘家，为了姐姐，她还能如何呢？
于是，就在朝中对于白启贞贬妻为妾这件事闹得愈演愈烈，很多人借由此说他治家不严，说他立身不正。
继续攻击白瑜的时候，太后下了一道懿旨。
懿旨的大意是，二十年前荣国公载誉归来，杨氏在对他一见倾心。奈何荣国公已经有了妻室。
于是杨氏便犯糊涂，在信阳公主家的宴会上指使自己的婢女给荣国公下药。
当然这经不起推敲，一个婢女如何做到？只是不能拉已故的信阳公主下水，只能这么说。
荣国公被药物扰乱，与杨氏有了肌肤之亲，继而杨氏有孕。
当年还是皇后的杨太后施压，先帝不得已，又爱惜有才有功之臣，只能下旨赐婚。
这才有了荣国公贬妻为妾的事，一切都是杨氏糊涂，自己糊涂。
恳请陛下治罪，也请荣国公与宋太傅宽宥。
如今杨氏知错，愿意下堂为妾，迎宋氏姐姐回府，恢复宋氏正室名分。
从此各归其道。
不管太后为什么下旨，反正这懿旨是真的，太后也不是被软禁或者控制了，她照常能见到外人。
如此一来，先前那些攻击荣国公的都不得不停下来。
白瑛在朝为官，虽然官职低，也不是睁眼瞎。今日事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有一种总算来了的感觉。
虽说先前不一定能猜测的这么准确，但是也差不多。
大哥啊大哥，原来你真的这么厉害。
父亲啊父亲，原来你真的……这么厌恶我母亲。
既然太后都已经下了懿旨，皇帝的圣旨也是紧随其后。
母后被人蒙蔽，也是心疼家人，所以皇帝不会苛责。
杨氏虽然有错，念及二十年来也算恭敬勤勉伺候婆母，废除一切诰命殊荣，只做白氏良妾，并罚抄写经书女戒略作薄惩。
荣国公虽然受害，也是识人不明，念及他是两朝老臣，陛下也不苛责。
令白家预备好，择吉日迎接宋氏回府，从此后宋氏乃荣国公正妻，念她二十年来受尽委屈，特赐爵位国夫人，回归本源。
【更晚了，之前很多人说白瑜不管娘。我真的不能理解，这本书都没写完啊……怎么就那么没耐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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