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苔寺已是傍晚，小松赶着去和周照汇报，我带着眼镜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一路空调来一路空调去的，但因为是仲夏，多少还是炎热的，尤其是约谈喝咖啡的地方还是在顶层的行政酒廊，那个叫夏目的烟瘾不小，和小松走去露台抽了好几支烟，搞得我身上都染上烟味了。
沈阔没在房间，不知去哪儿了。
搞不好让Fiona陪着去瞎逛了，京都这里可有不少歌舞伎表演可以看，还有那种私人订制的服务，像是茶道和怀石料理的会馆，都有弹三弦和跳舞的艺妓。
想到这个，我觉得颇为遗憾，在来京都前做了功课，现在全无机会亲眼所见，虽然沈阔带我去了心斋桥也很好，可没有亲眼看到歌舞伎表演，就像到了北京没吃烤鸭，来了上海没吃小笼包一样，总是有遗憾的。
我一边冲着澡，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刚洗完披上浴巾，用浴帽将头发挽起时，我便听到外头响起木门和门框撞击的声音。
不会是沈阔吧？！
我赶紧手忙脚乱的擦干身体换上衣服，我总觉得他会莽撞地闯进来，不过没想到的是等我头发吹干走出来，他也没有闯进来。
我从洗手间出来，这才发现房间里的人是Fiona。
“陆星，你好了？周董在找你呢。他说他不方便进来，就让我过来看看。”
“周董找我？”
“嗯。”Fiona点点头，“周董说要给助理团队开个短会，叫你也一起去。”
我有些意外，我还一直以为交了辞呈以后，公司便不会再交付重要工作给我，更何况昨天周照还亲自嘱咐我“要照顾好沈阔”，我便以为这两周就是陪沈总吃喝玩乐的“贤者时间”。
这怎么突然又忙起来了？
拉开青阳的房门，小松正在煮茶，周照盘腿坐着，我和Fiona都入乡随俗地跪坐下来。
周董的目光在我的脖子上停留了两秒，我拢了拢头发，他把目光转开，说：“明天下午我们要去清酒厂参观，人会比较多，助理和安保应该都会很忙，辛苦各位了。”
说完，周照又特意关照我：“陆星，你没问题吧？”
我忙摇头：“没问题，服从公司的安排。”
周照笑了笑，这是他这几天难得露出的笑脸。
说实话，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较成熟，气场很冷很硬，生人勿近那种。
他又问：“今天的项目看下来有什么心得？”
啊？问我？
我想了想说：“周董不想投资肯定是觉得不好。大概是先入为主了吧，您觉得不好的项目，我也觉得不好。”
“你倒是会取巧。”
周照像是被我逗笑了，握着茶杯的手颤了颤，茶汤被晃出了涟漪。
我说完，他又问小松，小松把夏目介绍的项目简短的叙述了一遍，纯客观的，自己的观点并没有说。
随后，他又向周董展示了一下AR眼镜，周董戴上试了一下，摘下眼镜时他没什么表情，但随即便揉了揉耳骨。
“我那里还有一副女式的，周董您要不要看一下？”我准备站起来去取了。
“不用急，你试用一段时间再告诉我好了。”
一段时间？是多久？
最后，会议结束，周照单独把我留下来，问我：“辞职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低着头，不敢看周董了。
他把茶杯递给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跳槽到沈氏集团？”
我沉默。
他见我不说话，忽而笑了笑自嘲：“好像我不该管这么多？”
“没有，没有。”我忙摆手。
他又笑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得有一年的解密期，这一年里，你去不了沈氏，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
签合同的时候就有这一条，L公司的投资项目是商业机密，就算是帮老板回复过微信也是涉密的，更何况今天的项目我还深度介入了。
“你好像不高兴？”
我的眉头始终紧拧，从刚才到现在，我心里的两股力量在打架。
我忽然抬起头看向周照：“周董，如果我一年后还想回L公司，您会不会接纳我？”
周照听懂我的言下之意，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叹气里像是在说，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认识沈阔，沈阔也不会追求我。
沈阔喜欢一个人能有多久，从周照的那句“你把女助理都变成了前女友”，就知道，沈公子喜新厌旧是在圈子里出名的，又或者，他们这个圈子，人人皆是如此，游戏人生而已，无需五十步笑百步了。
周照看着茶杯里的茶汤说：“你昨天还说不愿意接受他。”
“喜欢一个人太累了，做个被喜欢的，也没什么不好。”我早已想好了说词。
这话让周照的目光转了过来，他放下茶杯：“何须一年，你随时回来都可以，只要你不觉得尴尬。”
这话让我有了一瞬的羞臊，可我觉得周照并非有意要羞辱我，我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周董，您是说随时？”
他看着我。
我说：“那我把昨天的辞呈收回行不行？”
他的表情错愕，但转而无声地笑了笑。
“你脸皮还……真是厚。”周照直率地说。
“那您能把辞职信还给我吗？”我趁火打劫地说。
周照像是没料到我会问这一出，轻微咳嗽了一声说：“你用毛笔写的那个没有法律效力的，真要辞职也要向人事部递交正式申请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如释重负，从刚才就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周照反问我：“沈阔会同意吗？”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他来找我呢？”
“那你就装傻。”
周照扶着额笑着摇摇头：“女人真是善变。”
我一拍大腿：“对。他要问起来，您就这么说。”
周照冲我挥了挥手，把我屏退。
我高兴地走出了周照的房间。
刚拉上青阳的房门，我的后背就被重重的拍了一下，我一转头，沈公子绕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讪笑道：“汇报工作。”
沈阔舔了舔牙齿，转过身，我忙狗腿的为他拉开晴岚的房门。
沈阔站着没动，他看着牌子上的字，说了一句：“为什么两间房间的名字这么像？不会搞错吗？”
他忽然拉起我的手，重新拉开青阳的房门。
周照回过头看着我们，表情甚是惊讶，他大概在想，沈阔这么快知道了？
我也惊讶地看着沈阔。
“沈总，您这是要干嘛？”
沈阔放开我，走到周照身旁耳语了两句，我没听见他们说什么，总之沈阔笑嘻嘻的，周照也表情自如。
我等在门口，沈阔走过来，朝我勾勾小指：“你今晚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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