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突击步枪枪口冒出了火焰。
这是这十年来董颖第三次扣动枪机。
第一次，是月光基地清理一些感染者，其中一名警卫临阵退缩，不敢开枪，她夺过那警卫的枪硬着头皮扣动扳机。
贺明生对她的举动很满意，但那一次她躲在房间里吐了一晚上。
第二次，便是在月光基地四层对抗李天带领的水厂叛乱者，因为实力悬殊，他们输掉那场战斗，导致贺明生惨死。
枪口因为巨大的后坐力而上下抖动着。
董颖脑中此刻已经全然忘了陈斌在军事教导课上讲解的该怎么去压制枪的后坐力。
她眼前的火光渐渐汇聚成了一片纯白。
那纯白之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他是那么的阳光那么富有朝气和活力。
“老妈，我大学毕业的第一个月工资拿来孝敬您怎么样，不过现在您得资助一下我，我交了个女朋友，生活费不太够了。”
……
“哗啦……”
枪声戛然而止，那纯白色的景象变成了一片血红。
董颖还在控制着右手扣动扳机，却始终听不到枪响。
血红色散开，她也慢慢看到现实。
眼前只有那只红眼黑毛，满身沾满血肉的异种。
枪呢？她低头。
地板上有条血淋淋的手臂，还握着步枪。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侧空空的，身体有些不协调。
董颖向后踉跄了几步，她只是觉得有些心慌，却感觉不到疼痛。
血液喷溅到了三名搜索队员的脸上。
“董总！小心！”刚才说话的搜索队员一把将董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不过他却被异种那如利刃一样的爪子划破了胸膛。
“妈的！”他暴喝一声，扑向异种，张开嘴就去咬异种的脖子。
另一队员见状，从腰带扣上摸出了一颗军用手雷，拉开了保险。
金属拨片弹开的声音清脆无比。
但这声音却让仅存的年纪最小队员彻底崩溃，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别怕，跟哥走了，路上好有个伴。”那人将手雷捧在胸口，又将喊叫的队友压在身下。
“轰……”
巨大的冲击力将董颖掀倒，她有些恍惚，眼前的画面在无序地晃动着，耳鸣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往后爬动了一段距离，随后用左臂将自己支撑着坐靠在墙边，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与异种搏斗的搜索队员被异种踩在脚下，脑袋被咬掉半个，已经没了气。
另两位，身体残破，冒着白烟，也没了动静。
“呵……南极。”董颖苦笑。
“嘶……”剧痛这时才沿着断臂蔓延。
异种甩了甩身上的血污，像人一样站立起来。
“喂，你是不是和那些鸟人一伙的？是属于兽人吧？不过我还是觉得鸟人漂亮些，至少它们还能像个人。”
董颖故意挑衅，她想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点的死法。
异种一步一步走近，不过它的步履有些怪异，并不像鸟人那样稳当。
董颖微微侧过头颅，露出一侧的脖子，好方便异种啃咬。
异种站立了一会儿，突然又趴伏在地板上，不停地反刍，吐出了大量骨渣碎肉。
紧接着，又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低吼。
董颖见异种一时半会好像也吃不下自己，内心有些烦躁。
断掉的手臂实在太疼了，可偏偏又没昏厥，那种清晰的生命流逝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了折磨。
她尝试依靠着墙壁站立，可双腿发软，一点也使不上力。
即使这种幅度的动作，也让她气喘吁吁。
董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感觉要自己动手了，虽然她不情愿这么做。
她看到尸堆附近正好有几支枪，于是拖着虚弱的身体向前爬去。
异种的样子似乎发生了变化，黑色的毛发退化，露出了人体的肌肤。
果然是和鸟人一样的品种，董颖确认了。
也许是鸟人袭击黄金世纪号的那一天，这只异种就已经潜伏进来了。
董颖摸到了一把沾满血污的手枪，她拿在手中，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枪机没有击发，似乎是子弹没有上膛。
可是她只有一只手，拉栓上膛的操作此刻变得异常困难。
董颖用牙咬住手枪套筒，完成了上膛的操作后又一次对准太阳穴扣下扳机。
“咔嗒。”枪竟然没响，不知道是没子弹了还是子弹是哑弹。
“操！”董颖大骂一声，愤怒地将枪砸在地上，又去尸堆上摸匕首。
可是摸了很久，也没有摸到一把匕首。
“你在找什么？”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董颖翻转身体，朝那声音望去，当她看到说话者的时候，顿时瞳孔放大，愣了足足好几秒。
“李天？！”她一脸震惊地看眼前那赤身裸体的男人，“你怎么……”
董颖一时间无法表达自己的疑惑。
李天明明已经重伤，失去右腿右臂，可眼前的李天却完好无损地站立着，她甚至怀疑那是不是李天。
“难道！”董颖快要窒息了，她好像明白了。
李天似乎还没有适应身体的突然转换，他又呕出了一些带着酸液的碎肉。
“拜你们所赐，我好像变成陆白那样的东西了。”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全新的身体。
“呵呵，陆白，我倒希望你是陆白，可惜你不是，你比陆白差劲多了。”
董颖刺激着李天，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虽然两人年龄差距不大，可性格却迥然不同。
李天桀骜不驯锋芒毕露，处处与人争锋相对，做事不计后果，没有底线，只要是阻碍，会毫不犹豫清除掉。
而陆白就像个单纯的学生，有做人的底线和原则，做事谨慎又克制，虽然不会主动帮人，但至少不会去害人。
无论是曾经还是末日后的现在，李天这样的人很显然更具备活下去的潜质。
可对于其他人来说，李天就是灾难。
“哈哈……”李天大笑，很显然他并没有被激怒，“话说回来，我还得谢谢陆白呢，没有他就没有王璐，没有王璐就没有现在的我。”
“你要谢？”董颖坐直了身子，左手指向廊道的尽头，“他就在美丽凯歌号上，你要去谢他吗？”
李天大惊，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
“你在吓唬我？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一起去的美丽凯歌。”
李天并不相信董颖的话。
董颖笑了笑，她知道李天一直很怕陆白。
她从裤兜里将对讲机掏了出来，扔到了李天的脚下。
“这十年我说了很多谎话，不过这次我说的是真的，你大可以自己去确认。”
李天低头看着脚下的对讲机，感觉董颖的语气并不像在骗他。
虽然他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异变能力，可与陆白交手的话，并不能占到任何便宜。
他清楚，陆白不仅能够飞行，还能激发闪电，还有一把可以切断金属的利刃。
这三种能力，无论哪种，他都无法应付。
“杀了我，这艘船就是你的了，上百个被你残杀的人的鬼魂，每天都会陪伴你。”董颖将地上的突击步枪推到了李天的脚下。
李天一脚踩碎了对讲机，随后捡起了那把突击步枪，拉动枪机，将枪口对准董颖的脑门。
“董大妈，现在我还真有点佩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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