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吴莉娜生日那天，她和纪楠枫的婚礼如期举行。
前一个星期，她找过莫姝禾。
“你有空吗？给我当伴娘好不好？”
附加一个星星眼的期待表情包。
莫姝禾多想答应啊，可她真应付不来这么正式的场合，伴娘也肯定不止她一个，可她只认识吴莉娜，现在让她社交，比登天都难。
“自己结婚都想请代嫁的人，当伴娘也会要了我半条命啊。”
纠结后，她还是发了一个委委屈屈的道歉表情包，这种可爱又歉疚的表情包，她连秦子檀都没发给过。
“哈哈哈哈......我之前其实问过秦子檀了，他说你肯定做不来，不过我还是想亲自问问你，不用为难哦。”
吴莉娜倒也没有觉得尴尬，甚至很为莫姝禾着想，怕她不拒绝又委屈自己，拒绝又觉得不好意思。
考虑到很多，可她还是想问问，不为那个答案，只为自己的心意。
得到这么善解人意的体谅，莫姝禾甚至有些愧疚，不自觉就回忆起了以前和吴莉娜互呛的时候。
现在想来，她那个时候还挺不识好歹的。
婚礼当天，她和秦子檀很早就到了。
她在吴莉娜的化妆间，帮些小忙，比如吴莉娜紧张又兴奋的时候，找不到手机了，她站起来，拨开她的婚纱一角，精准又快速地定位她的手机。
而秦子檀则在纪楠枫那里，不知道什么情况。
“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个新的群，四个人，莫姝禾应该是第一个看到消息的，她抬头看还在化妆的吴莉娜，刚想回纪楠枫点什么，就有人回了。
“我反正准备好了，”秦子檀回他。
“又不是你结婚，你要准备什么啊，你甚至连伴郎都不是，你准备个拳头。”
看来新郎那边很闲，明明可以当面怼秦子檀，他非要发消息说。
莫姝禾抬头，看了看这边伴娘们热火朝天的准备，嘴角扬起，搞得她都有点紧张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现在这个场景，还是挺幸福的，莫名的。
手机震动两次，吴莉娜抽空看了一眼。
“我给你当伴郎，你确定没压力？”秦子檀又臭屁了一句。
纪楠枫没回，估计是当面制裁臭屁王了。
“我们这边还没准备好，”吴莉娜这才插上话，嘴角扬着，侧面也能看见笑颜。
“不急，老婆。”
纪楠枫回的。
看完最后一条狗粮，莫姝禾点出群，并未在里面说什么，只是笑容莫名就铺开了。
“为什么不当伴郎啊，”她单独给秦子檀发了一条消息。
毕竟他和纪楠枫是那么久的朋友，给他当伴郎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莫姝禾觉得要是没有自己的存在，秦子檀应该会当吧。
不知道纪楠枫会不会觉得遗憾。
正想着，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莫姝禾，少替别人着想，我只想牵你的手。”
这样的回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沉甸甸的心，突然又安稳了，得到了安抚。
至于最后一句话，她是婚礼进行中才明白的，原来伴郎和伴娘有牵手的环节，甚至有其他甜蜜的互动。
是正牌女朋友会吃醋的程度，莫姝禾抿唇看着，觉得秦子檀不当也行。
吴莉娜的婚礼，是她参加过的婚礼里，最盛大的，就像公主出嫁。
准确来说，确实是。
莫姝禾没羡慕，只是送出最诚心的祝福，像那次送给刘娇娇的一样，是真的希望她们永远幸福。
至于最有分量的份子钱是秦子檀送的，红包上写着苍劲的黑色字体。
【莫姝禾秦子檀敬上】
名字中间，他甚至不愿用个什么符号隔开，一连串的就落下了。
婚礼尾声，漫天的花瓣突然就洒了下来，全场哗然，真就听取“哇”声一片。
“有够浪漫的，”莫姝禾抬头看着飘落的花瓣，笑着喃喃一句。
望着她的人，听到了这句感叹，也记在了心里。
在海边，撒花瓣，那得直升机。
*
几天后，莫姝禾在中午下班的时候，遇到了许久未见的人。
“好......巧，”齐念之愣愣地望着她，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穿着深色竖条纹西装，头发梳了上去，成熟矜贵，表情却透着淡淡的苦涩。
莫姝禾不是很喜欢他这种表情，甚至有些抵触。
可齐念之执意留她喝杯咖啡时，她又因为某些原因答应了，她得还他钱，还他人情，确实要坐下来说清楚。
说到这个话题，齐念之才告诉她，秦子檀已经替她还了，连人情都还了，那段时间他公司有个很大的项目，秦子檀帮了忙。
得知秦子檀已经解决了，莫姝禾更是如坐针毡，即刻就想走，什么话也不想说。
“躲了我这么多年，你真不够朋友啊，”齐念之尽量用调侃轻松的语气说。
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算了，期间见过一次那回，他没算进去。
“没躲，”莫姝禾搅了搅面前的咖啡，语调平静，“正常避嫌。”
这怎么算刻意躲呢，只是一种分寸感和不愿惹麻烦的自觉。
她甚至觉得现在单独的会面都非常不对，主要是对不起刘娇娇，因为她没有任何其他心思，便坦坦荡荡，所以只希望齐念之成熟一点，别说越界的话。
可他这样直接的人，又怎么会愿意隐藏自己的心思，他苦笑着说，“你越避嫌，我越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不只是好不好，幸不幸福，还有释怀了嘛，姐姐的事，小谭的事，莫奶奶的事。
统统释怀了嘛，还是依然深深刻在记忆里。
搅动咖啡的勺子被放下，莫姝禾叹了口气才说，“如果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你不该这么表述——”
可以说“这么多年没联系，你过得怎么样？”
这就像朋友随意的寒暄了，不隐晦。
齐念之望向她，等待下文，眼里有期待。
“如果不是对朋友的，那你别说了。”
眼里划过失落，他终是认命地低头，气氛陷入沉默中。
对峙里，咖啡凉了，莫姝禾扫一眼，对本就不喜欢喝的东西，眼里没有一丝的可惜。
她站起来，看着低头愣神的人说，“齐念之，你对我是有意义的——”语调依然平静，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闻言，坐着的人抬头，眼里受伤的神色被慢慢隐藏。
莫姝禾继续说，“你救了我，帮了我，逗笑过我，关心过我，喜欢过我……”
静静聆听的人，眼神一闪，把她的话在心里改了一个字，然后照单全收。
“这一切，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抹不去的。”
她说的意义，便是在此。
“所以呢？”他哽咽，仰着的脑袋和鼻子一样，酸酸涩涩。
虽然很失礼，与他努力维持出的成熟背道而驰，可他就是忘不掉啊，他很渣，他清楚且坦诚。
“所以很感谢你，”莫姝禾朝他轻轻鞠了一躬，又继续说，“我的喜欢，不止分给秦子檀，还分给家人和朋友，你要是愿意，可以选一种。”
望着她的人，在思考，在沉默，眼睛一眨不眨。
“当然，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依然感谢你，可是你别再说让我为难的话了，我和刘娇娇也算朋友，真的，别为难我了。”
她第一次用这种近乎乞求的语气和他说话，竟是为了他的妻子。
齐念之低头，心里绞痛，此刻他才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一个人，莫姝禾也好，刘娇娇也罢。
一口未动的咖啡彻底凉透，玻璃窗内的人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她依然潇洒决绝，不回头贪恋其他可能。
阳光洒落，树荫斑驳，明明是冬啊。
莫姝禾站在路口等红绿灯，心情舒畅，望着被风吹起的常绿阔叶林的枯叶，心里也是一片清明。
如果齐念之是她破败生命里的陪伴，如冬天的火炉，偶尔救她于水火，那秦子檀应该是她荒芜废墟上的太阳，一直照耀，永远热烈又热烈。
一个像冬天，一个像夏天。
按理来说，冬天的火，比夏天的太阳要更让人喜欢，可对于只追求光亮不考虑热度的人来说，见过了夏天的太阳，还会觉得冬天的火耀眼吗？
不会的，她永远愿意等到夏天，因为在冬天之前，她已经爱上太阳了，坚定不移的。
这便是她与齐念之的后续了，一切都明明白白，敞敞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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