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关翎考虑清楚，是否要跟四皇子下去。
宁则先她一步，握住了四皇子的手。
“有劳太卜大人。”
诏明一把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在下对公公不感兴趣。要说多少次？”
“奴才对太卜大人也不感兴趣，只对这步道另一端通往哪里感兴趣。想来皇上对这事也感兴趣。既然今夜已经查探出湖里存有机关，不如到此为之，等……”
他刚想说“等明日禀告皇上再做定夺”，一转头皇后已经跳下了湖面。
湖岸距离湖面有半人高，对皇后来说，那高度不低。
外加湖面高低不平，关翎一跳上去立即“吧唧”摔了一跤。
幸好她是脸冲下砸到了湖面，没有撞到后背。
“殿下！”
诏明吓得快步奔到她身边。
湖面有着些微弹性，从高处跳落后要在上面站稳有点困难，摔在上面倒也不痛。
关翎揉着鼻子站了起来。
“我没事。”
她对一脸慌张的宁则挥了挥手。
“有劳公公在这里望风，我与四皇子下去看一看。”
“这条步道不知通往何处。由殿下前往探查太过危险！”
就是因为危险她才觉得自己过去较好。
存在危险的地方，她总会浮现预感。
何况这不过是文字构成的幻境，就算她出了事又能如何？
说不定能更快回到自己原先的世界。
有得了龙身的龙神血脉在。
他越是想谋权篡位，越不会在时机未成熟时暴露野心。
怎敢让皇后在他身边出事？
“如有危险我会马上止步。”
“公公在这里守着，看到人来，立刻点燃这张纸通知我们。”
诏明把一张纸符扔到宁则手里。
“太卜大人敢对殿下做出任何不轨之举，知道会有何后果。”
宁则紧绷着脸接住那张纸。
对于他的威胁诏明轻笑一声，握住皇后的手。
“蟾宫步道需循月光，依特定步次往前走。殿下不可放开我的手，留神踩住我的步子，切勿出错。”
他这么说，关翎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他的双脚。
“瑶池仙术最爱障眼法。这蟾宫步道看似向前，实则向下。”
果然如诏明所言，他们明明沿着湖面的月光往前，没想到一路走进了湖底。
湖上的月光洒不进湖底，越往湖里走，越是昏暗。
关翎紧随诏明走了一阵子，老觉得背后有东西一步一步跟着她。
四周黑黢黢的水波里隐约有晃动的影子，她不敢回头张望。
“太卜大人，太卜大人。”
她扯了扯诏明的衣袖。
“有东西在吹我的脖子。”
诏明回头往她身后望了一眼，一展衣袖拢住她的头顶，与她一起把脸藏在宽大的衣袖后。
两人站了一会儿，身后的气息消失。
关翎刚要回头，诏明挡住了她的脸。
“不能去看。它们会黏上殿下。”
“那是什么？”
“是赤鱬。”
诏明转身继续向前走。
“这条步道里有数条乱流，指向不同地方。殿下若不小心紧跟，不知会被冲往何处。”
关翎有些后悔跟他下来了。
在话本里死去无非难受一小下子，要是流落到不该去的地方，得难受一大阵子。
察觉到她的畏惧，诏明捏了捏她的手掌，回头对她一笑。
“放心，我在。”
他的眼睛反射出湖底的月光，是幽暗里屈指可数的光亮。
想到自己非一人在此，关翎稍稍放下了心。
“御花园里为何会有这样一条步道在？”
诏明似乎也有些困惑。
“蟾宫步道需要月相以特定角度映射水面方能形成。这应是当年父皇建造御花园时故意所为。究竟为何，我也不知。也许到了通道尽头能有答案。”
四皇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对这条暗道毫无察觉？
关翎心里疑惑，不敢说出声。
“上次地宫，多亏太卜大人相救。”
步道漫长，为免尴尬，她找些话来说。
“迟迟未能找到机会答谢，实在愧疚。”
听皇后这言不由衷的话，诏明笑出了声。
“殿下打算如何谢我？”
“啊？”
关翎只是说下客套话，没想到四皇子真打算邀功。
也是，他并未封王，屈居太卜一职手头不宽裕，除了出席端午宴时换了身常服，平时只见他穿官服。
今晚套兽皮衣出来，也许是因为实在没衣服了。
“黄金百两，太卜大人可满意？”
“殿下视我为皇后？”
他偏要重提端午宴的事。
“那黄金二十两？”
诏明原是有意调戏，没想到她给的报酬不光没涨，反缩到了南苑夫人的等级。
“在殿下心目中，我身份低如南苑夫人，还是说……”
他忽地站停脚步，一转身，把皇后由地上抱了起来。
“希望将我养在宫闱一角，背着皇兄当作情郎？”
关翎两脚突然悬空，一时猝不及防，慌乱地挣扎起来。
“太卜大人前程似锦，我怎敢有亵渎太卜大人的想法？”
“怎会是亵渎？”
诏明抱皇后坐到他的手臂上，轻轻托起她的脸。
幽暗的湖光里，他的脸有种阴冷的妖艳。
浓密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纤长，完全遮蔽住了他的双眸，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气氛相当危险。
继续描写五行字，书商说不定会跟怪物一起围过来。
四皇子跟如妃关系良好，居然还要调戏皇后？
难道他想在皇上床帐之内，布满他的内应？
诏明静静看着皇后。
从他抱起皇后开始，这小丫头就浑身僵硬一动不动，跟装死的兔子一样。
就算用手推她的下巴也没有反应。
她刚刚踩在鼍围的影子上，难道吓掉了魂？
“殿下？”
为了在微弱的光线里看清她的表情，诏明脸又靠近了一些。
他的脸一凑近，皇后立即憋住了呼吸。
她会这么紧张，皇上看来遵守约定，确实未动过她一根指头。
这是他妻子的躯体，他有朝一日一定会夺回。
至于这躯壳里的人，倒是不必。
眼下尚不到拆穿这人真面目的时候。
何况这人也挺有趣。
他娘子本就生得小巧可爱，壳里人畏首畏尾使得她不似平日顽皮，变得安静乖巧。
他顿生戏弄的心思。
诏明托住皇后的后脑，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凑近她耳边，小声告诉她。
“殿下刚刚误踩了一只鼍围的影子，它此刻正盯着殿下。”
关翎吓得一身冷汗。
她说四皇子怎么突然抱起她，原来是这样。
皇后微微侧过头，想瞄一眼身后。
诏明按住了她的头。
“别动。”
他口中的热气擦过关翎耳畔。
“会被发现。”
“该怎么办？”
关翎一手搭住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耳朵，小声问。
又软又轻的触感让诏明一阵心痒。
“别动，与刚才一样，过一阵子，它自会离去。”
“好。”
关翎蹑手蹑脚，趴在他的肩膀，等身后的虚影离开。
这一等，不知道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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