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的葬地，世界在这里悲鸣，尘世在此处断绝。苏牧站在崖边，身后是极昼的日光，远方却是黯国的漆黑。
海水从四方汇聚而来，灾厄的深渊却欲壑难填，呈现出四周海面远高于中央极点的巨大落差，几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
而黯国黑海的中央，矗立着一柄顶天立地的金色巨剑，它是黑暗中的唯一光亮。
苏牧认得剑的样式，是老师的。
“夸张啊！”
黎禄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黑海中央的金色巨剑，翻出泽诺教授给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问：“主席阁下，那真的是剑圣的神通吗？”
“是。”
苏牧点头，说：“神通第九：绝地天通。”
他做梦都没想到，绝地天通居然还有这种用法，成为压制灾厄污染的塞子。老师的实力，总是伴随自己实力的提升而提升。
“剑圣大人，其实是速度序列的君王吧？”戴恩露出苦笑，眼前的壮丽一幕，就算以君王之尊，都未必能够实现。
如果剑圣真是君王，多少可以安慰一下自己。不然岂不成了，大家都是蓝血A+，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巨大的挫败感由心而生。
“不是。”苏牧摇头。
这一点毋庸置疑，老师的血是深蓝色的，虽然隐隐闪烁着紫色贵气，但不是紫血就不是紫血，序列之途不存在量变引起质变。
“唔——”
前方的黑海中，突然传来巨物的悲鸣。
随即天、海开始震动，苏牧看到黏稠血海中的巨兽，纷纷露出痛苦的表情，挣扎着、溃逃着，不少怪物在悲鸣中突然爆体而亡。
痛苦的情绪从身后传来，戴恩、赛南同样满脸痛苦。
这一次就连王嗣血统的黎禄都是一脸惨白，这还仅仅是死去怪物的一声悲鸣。
三位年轻人修行还不到家啊。
“这就是‘将-001’的实力吗？”黎禄深吸一口气说，“无法想象当年的阿尔法之战，序列议会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惨痛代价。”
巨物的悲鸣后，天穹裂开一道缝隙，金红色的光瞬间照亮四周黑暗，犹如不可名状之神睁开了眼眸。
“那是什么？”
黎禄好奇地向前一步，看到缝隙之中金红光亮，如液体般流出，飞流直下砸落在黑海中央的金色巨剑之上。
苏牧伸手，掏出手机，将眼前的奇景记录下来，等有信号后发回去，分享给她们看看。
金红的熔岩状流体将黑暗点燃，黯国葬地顿时变得如外界极昼一般明亮。从远方看去，仿佛真的有一位神明，睁眼即天明，闭眼即黑夜。
“呜——”
黏稠黑海已经熔融在一片火光之中，并向四周扩散，形成金红色的刻痕脉络。
海底浮出大批异变巨兽的尸骸，腥臭、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要怎么下去？”
黎禄面露难色，说：“睁眼的时候是炽烈的高温，像是太阳坠入海洋。闭眼的时候虽然没有高温，但全是巨兽，难道要把它们全杀了？”
苏牧将手中的卷宗，递给戴恩，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主席阁下，这……”
“放心，一点火焰，烧不死我的。”
苏牧一步踏出，瞬息出现在被点燃的黑海之上，恐怖的高温扑面而来，饶是他手握火焰序列的尘世大权，心里也生出不安。
“不愧是能和五王一神一剑圣战斗的巨兽！”
由衷赞叹一句，苏牧抬起手，火焰黑海从中间分开，他在众人不安的眼神中，进入这片生命禁区。
这条消息同步全世界。
旧党、学院、结社、法庭、x-Space立即知晓，在另一位火焰君王没意愿潜入阿尔法葬地的情况下，整个世界仿佛只有苏牧能够完成这项任务。
当然，刃菊也可以，但她轻易不会离开朝鹤。
葬地海底。
苏牧满眼好奇，环顾四周，依旧是一片炽热金红，越深入温度便越高，他恍然有种置身于太阳中央的错觉。
火焰终有尽头。
这里是黎明尘世极寒的北极之地，周围的金红火光逐渐变得暗淡，刺骨的寒潮从前方的黑暗深渊扑面而来。
苏牧立即停下脚步，停在人类的舒适温度。
“烛龙，钟山之神。”
他立即联想到诗圣的那句，“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明知这句写得既不是钟山也不是海底，但此刻却无比适合此地。
钟山之神，阴阳分界。
头顶是熔融的金红太阳，脚下是漆黑的极寒太阴。
四周高温、寒潮相互交织，不断侵蚀着彼此，不断交融着阴阳，激荡出白茫茫的雾气，忽而又消失不见。
脚下的浅层空间，飘浮着大量大小不一的晶莹冰粒，共同折射着头顶的火光，散发出琉璃的霞光，恍惚间令人仿佛置身宇宙之间。
“等下！宇宙？”
苏牧立即想到什么，开云北海海底的裂隙之下，不正是一片独立小宇宙吗？
难道这里也是类似的情况，深渊之下其实是一处独立小宇宙？
“照一照看看。”
苏牧抬起手，纯白的圣光在指尖凝聚，向着深渊射出。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光不再没有尽头，而是很快就发生偏折。
“有底！”
他立即向下飞去，同时激荡出更强的纯白，照亮深渊底部。前方，一座绵延不绝的黑色山脉，突兀出现在眼前。
山体流着腥臭的暗红物质。
“这不是山，这是——烛龙的尸骸！”苏牧停在半空，在他仔细观察山峦大小的烛龙时，身后，一抹庞大的黑影遮蔽住纯白的圣光。
它的影子投射在烛龙尸骸之上。
苏牧脸色一变，撕裂空间，立即躲闪。
“唔——”
巨物的悲鸣在头顶响起，腐烂的味道弥漫深渊，红与黑的怪异力量照射而下，打在他刚刚的位置，切碎烛龙的尸骸。
苏牧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尊神话生物——大红龙！
……
……
仙隐北森
大德鲁伊加德坐在他的尊位之上，捧着手里的书卷，仔细读了一遍又一遍。老人的眼里满是血丝，似乎又是一夜未眠。
“呼——”
他长叹一声，合上书本，丢到一边，封面写着：《朝鹤的转机》。
苏牧的话虽然令加德震怒，但到底还是听了进去，天一亮就托人买了相关书籍，不眠不休读了整整一天一夜。
“加德叔叔，您看上去十分烦恼。”门外传来声音，一位身穿白袍的年轻德鲁伊走进树屋，笑着看向桌边的书籍。
“坐。”
加德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问：“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莱格。”
“听说您正在为森林的前途感到苦恼，还看了不少外面的书籍，特意赶过来看看。”莱格坐到一边的陈旧沙发中。
“不是我说，您这个沙发该换换，都烂成什么样子了！一会儿我给您送个新的来，真怕哪天它突然塌了。”
“能坐就行，说吧，你有什么建议。”加德问。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莱格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古羊皮卷，走到书桌前摊开，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德鲁伊口口相传的“欧甘字符”。
加德睁开浑浊的双目，看到这些古字符后，立即双眼透亮。
“你哪来的？”
他捧起褪色的古羊皮卷，对着屋外的阳光仔细阅读起来。
莱格也不说话，坐回沙发耐心等待着，过了许久门边传来老人的叹息。
“可惜，太可惜了！”加德满脸遗憾地摇摇头。
“怎么？”
莱格一脸困惑，问：“难道连您也看不懂这些字符吗？”
加德瞥了他一眼。
“不是看不懂，是……关键的地方全都褪色，模模糊糊的。上面记载了一种古老仪式，有关地脉的延续仪式。”
莱格立马来了精神，说：“自然地脉？！这不就是德鲁伊赖以为生的力量？这些年因为自然地脉的萎缩，魔法正在消退，地脉难道还能延续？”
“你不知道上面写得什么？”加德问。
“嘿嘿。”
莱格尴尬地摸摸头，说：“您是知道我的，欧甘字符原本就难，又失传大半，早就没什么人用。所以……嘿嘿嘿，我只认得一点点。”
“这张古羊皮卷你是从哪里来的？”加德又问。
“我去加洛林亚冕教堂玩的时候，在他们的展览里看到的。”
莱格说：“想着应该是我们的东西就带了回来。据说这东西是一位古罗慕路斯帝国贵族后裔捐赠的，肯定是当年入侵时从我们这里抢走的！”
加德小心翼翼收好羊皮卷，问：“花了多少钱？”
“花钱？花什么钱？”年轻人理直气壮说，“这东西原本就是我们的，没收他们展览费，已经是不计前嫌！”
“我抢来……好吧！其实是晚上偷回来的。还挨了顿打，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叔叔你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呜呜呜……”
他委屈地哭出来。
“行了！别装了，你这小兔崽子，我还不知道你？”加德露出笑容，随手将桌边的书本丢进壁炉中烧掉。
“看什么书呢？”莱格问。
加德摇摇头，说：“没什么。一位统治者家族贵客推荐的书，讲的是一个东方小国的崛起之路，学习一下人家的生存方式。”
“那您学到了什么？”莱格好奇地问。
加德露出笑容，说：“万世一系，君权神授。太温和的统治，不利于国家的发展，民众比我们想象还愚蠢的多！”
“啊？”
莱格一愣，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他看向壁炉里的残篇断章，烧得只剩灰烬已经看不出具体内容。
“不说这个。”
加德问：“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经过桂妮娅的驿站？”
“嗯。怎么了？”
“那几位贵客是不是已经离开？”
“贵客，什么贵客？桂妮娅没和我说啊。”莱格一脸懵。
已经不止一次提到这些贵客，他不在这段时间，森林都发生了什么？
桂妮娅没说，看来已经离开。
加德没有继续追问苏牧的下落，转而问：“回来时外面的形势如何，有没有不利于我们的……谣言？”
“……”
莱格沉默片刻。
良久，说：“我在加洛林时，听说他们那里要打仗，没有任何关于因铎的消息。我回到因铎时，听说南国准备效仿莱茵、加洛林，准备一统因铎。”
“我回到风廷堡时，听说，前不久发生了恐怖袭击，与先民有关。我到森林外时，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到处都是边境巡逻。”
“他们从不如此勤快，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柏莱士家族的命令。”
年轻人一脸担忧，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战争。
“也就是说，那些军、警真的从森林外面撤走了？看来那位伊铂斯主席，地位真的很高，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
加德满脸困惑地自言自语。
“伊铂斯。谁？您一直说的那位贵客吗？撤走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回来之前，柏莱士家族的人已经堵在门口了？”
年轻的德鲁伊满脸愤慨，他虽然不喜欢战争，但人家都欺负到门口，自然不会胆怯。
加德说：“赛南在霍格沃茨的同学，一位实力异常强大的继血种，他给柏莱士家族递了话，帮忙撤掉森林外的巡警。”
莱格听完瞪大眼睛，说：“赛南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居然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我也觉得奇怪。”
加德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阴沉着一张脸，自言自语：“这个伊铂斯会不会是……自导自演？想挑起改革的内乱，然后趁机吞并森林？”
“怎么会这么巧，森林刚一遇到危机，救世主立马从天而降。”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莱格听得冷汗直流，插一句：“加德叔叔，等一下，别人不说，赛南你我是了解的。他虽然呆板了些，但心是好的，他是不会骗你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正因为他木讷，才容易被人欺骗。不过……”加德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居然帮他说话，你们可是情敌。”
莱格摇摇头：“这是两码事，桂妮娅喜欢谁，那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但现在事关森林、事关两个民族矛盾，我肯定要帮赛南说句公道话。”
“放心，赛南也是一时被骗。”
加德更加露出怀疑，说：“倒是这个伊铂斯，现在回想起来，总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蒙了一层面纱。”
“精神序列？亦或者，智慧序列？”
“他是空间序列，但是也……不太像。这个人身上藏着大秘密，必须小心应对！”
……
……
烛龙深渊
纯白的圣光彻底照亮大红龙的身躯，苏牧终于看清它的完整形态，这是一只双头缝合怪物，一颗蛇首、一颗人头。
左半边的蛇首身躯已经龙化，一张暗红色的龙翼。
右半边的人头身躯，依旧保留着人的特征，干瘪的手臂握着一把黑色长矛，满身漆黑鳞甲。
下半身则是红、黑交织的蛇躯。
苏牧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这条古蛇的龙化之路。
人首蛇身，难道它是烛龙留下复活的卵？
“卑鄙，强盗，死！”
双头怪物再度举起手中染满腐朽气息的黑色长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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