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急病危矣
一场微雨让京都染上了烟雨色,大理寺外地面被洇湿还积了小水坑,一脚踏上水花四溅,谢暄到时见到老夫人已在谢岸与乌娜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外祖母。”谢暄甜甜叫着,远远的就迎了过去,可老夫人却脚下一滑向乌娜那边倾倒而去,谢岸抓握不及致使两人跌倒在地。
谢暄急步跑上前去,这小小的一摔竟让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近距离细看才知老夫人脸色并不太好,枯黄的脸颊下血色不明,紧闭的眼睑无一丝颤抖。
“砚宁,快去叫太医。”谢暄焦急吩咐着,唐林见状也来帮忙搀扶老夫人起身,拉着她的手轻轻挪动将人靠在自己身后,一提身就将人背了起来。
“我扶你起来,地上凉,别冻着了。”谢岸伸手扶乌娜,可她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感觉到原本该是冰凉的地面渐渐传来热意,一股暖流从两腿间缓缓蔓延开来,殷红的血一寸寸浸湿了鹅黄色的衣裳,显露在了谢岸眼前,惊得他磕磕巴巴讲话,“乌娜,血,怎么回事?”
“你有身孕了?”谢岸对女子有孕常识也不是全然不知,只是他从不知乌娜竟有了身孕。
生命的流逝让乌娜心丧,小腹微痛让她泪流满面,心中不舍的企图挽留,“快,救救我的孩子。”
谢岸当机立断将人拦腰抱起快步走向马车,跟在他们身后的谢清源夫妇见了地上的血才反应过来,那血已经与浸湿的地面融为一体,丝丝点点填满了地上的每一个缝隙。
彩金丝织锦被面下老夫人仍昏迷不醒,过了一个时辰那嘴唇还是不见血色,太医甚至还让府中婢女熬了参汤吊气,又是一番细细诊脉后,太医神色怅然,“殿下,老夫人旧疾沉疴,牢中阴冷潮湿又受了酷刑,是以病来如山倒,已是药石无灵,下官开了一剂参汤也只是吊住一口气,待这口气散了。也就……”
屋中盈满哀伤,谢清源拉起老夫人的手,一声声唤着母亲,可也没得到丝毫回应,谢暄见了泪珠已经在眼眶中打转,随即又听见老夫人一声低沉呓语,“昭兰,昭兰。”
在世间停留的最后一刻老夫人唤的是女儿的名字,昭兰二字一出,谢暄当即制不住情绪,伏在唐林肩头上痛哭起来,母亲外祖母相继离世间隔不到一月。
“祖母。”一声悲叹在门口响起,赶来的谢岸朝着老夫人床前径直跪下身去,眼周红肿,像是刚哭过。
“岸儿,乌娜那边如何了?”谢二夫人关心问道。
“孩子没保住,乌娜身体受损,得调理两三年方可再孕。”谢岸说的轻慢,言语里有着疼惜与苦痛。
突来的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谢二夫人慌了心神,丧母丢孙的打击对她实在不小,头中一阵眩晕让她站不住脚,直直倒下身去,至此房中又是一片混乱。
谢家大丧,里里外外挂着白绸,悲伤的气息笼罩整个谢府,老夫人的那口气终究是散了,一两句遗言也不曾留下就撒手人寰。
明黄色金纸一张张投进火盆中,那一燃而上的火焰映照在谢暄半边脸颊上,出奇的滚烫,谢清源携子披麻戴孝跪在灵前,每一张金纸都沾染着他们的思念。
“公主,楚笙姑姑来了。”
三支篆香在烛火上点燃,缕缕香烟直线盘旋而上,楚笙双手执香虔诚相拜,直到香柱插于炉中才算礼成,而后她有话对谢暄讲,“长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夫人灵前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一扇木门将所有喧嚣挡在门外,楚笙这才煞有介事拿出一条手绢,那青色手绢上一抹黑灰直让谢暄觉得熟悉,不等她开口,就有楚笙为她解惑,“想必长公主已经知道这是出自何处,可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你何时知道熏香有异的?”谢暄的话更像是质问,带着怀疑与愤怒。
“长公主多想了,我也是在兰贵妃自尽的那个晚上才发现的,只可惜是晚了一步。”
谢昭兰自尽当晚,楚笙不放心她遂回殿探望,却见一宫人鬼鬼祟祟从殿中走出,脚步慌乱,宽大的衣袍下鼓鼓囊囊藏着什么,当即跟了去。
“那宫人准备把香炉丢到湖中毁灭证据,我设计支开才趁机擦下一点灰烬,待我再回霁兰殿时,兰贵妃已经气绝。”楚笙表面说的平静,可细闻之下,那平柔的声线下暗藏悲恸。
“那你可查到这东西是什么了吗?”谢暄虽知香炉有问题,可明察暗访也不知香炉去了何处,楚笙今日之言对她如同救命稻草。
“两心绵,是一种绝迹已久的毒药,以心头血炼制,只需一滴便可扰人心智,让人想起心中痛事,中毒者渐渐积郁,最后不堪重负自尽而亡,那宫人也查到了,是容贵妃的人。”
两心绵勾心中痛事,谢暄不由得想起那些散布的谣言,她知道,谢昭兰此生在意的无非就是皇上与他们姐弟,正是这些她最在意的将她逼上了绝路。
她自己竟也成了元凶之一,想到此处心就如针扎一般疼,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双手紧握成拳却无处发泄,平滑的指尖丝丝嵌入肉中,对容贵妃的恨意在眼中显现,浓浓的恨意使得瞳孔放大,看着可怖。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故作平静道,“除此之外,皇后娘娘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楚笙一介女官,这些事少不了皇后娘娘的人脉,也不知是否藏了她的算计,谢暄已不知道深宫之中还有谁可信。
“皇后娘娘让下官转达,要想在南阳生存下去,首先自己得强大起来,不然谢家的祸端不止,您的性命或许也会在将来的某一日朝不保夕,念着嘉福公主的恩情,娘娘与太子愿为长公主的盟友。”
诚恳的语气是皇后向谢暄抛出的橄榄枝,身在皇室夺嫡的漩涡又得罪了荣宠权势集于一身的容贵妃,谢暄已经没有了选择余地,谢家这次之祸绝经不起第二次,只一次就夺走了最爱她的外祖母,她不敢想也不能赌。
“请楚笙姑姑回宫转告皇后娘娘,她对我母亲的照拂之恩值得本宫记挂一辈子,日后太子府与公主府自当同气连枝共助太子荣登帝位,届时我只要韩淑容的一条命。”
杀母之仇,陷害之恨,谢暄此刻只想以牙还牙,用容贵妃的血来祭奠死去的母亲和外祖母,以及那尚未谋面的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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