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大部分已经被雪层压弯，正因为如此，才能看到那名头戴斗笠的渔夫。
渔夫此时依旧背着蓑衣，似乎害怕风雪会突然来临。
“这种天气也能钓到鱼？”
楚红楼走过去，有些好奇的问。
只见前方的河面上，已经被砸出了一个丈许方圆的大洞，渔夫的钓竿，就垂落在这个洞内。
渔夫听到有人问话，急忙是摇摇手，示意声音小一点，似乎是怕惊着了他的鱼儿。
他回头，看向楚红楼，露出一张黝黑的脸。
“刚钓了几条鱼，公子若是想买的话，正是鲜美的时候，”渔夫声音低沉，额头上的皱纹尤其显眼。
楚红楼此时虽然没有戴面具，但仍用长巾裹住了大半张脸，而且还戴着一个厚实低垂的棉帽。
在北境的大冷天，许多人都会穿戴成这样御寒，并不会让人觉得怪异。
楚红楼也没有急着买鱼，反倒是对钓鱼似乎更有兴趣，就站在那里，看着渔夫钓起鱼来。
跟踪他的人躲在远处的一处凹地，时不时往这边看上几眼，听不到他们聊天的声音，也不敢随意靠近。
这种大雪覆盖的环境，如果不是像影卫这种受过专业追踪训练的人，想要躲藏潜行，实在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二人的声音虽不大，但看起来聊得挺开心，渔夫甚至都把蓑衣解了下来，立在了芦苇地上。
这就刚好挡住了跟踪人的视线，只能隐隐看到蓑衣后，有人影在晃动。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披着狐裘大氅的楚红楼，才终于走出芦苇丛，提着一个鱼篓，快步朝通化门走去。
突然加快的脚步，让跟踪人似乎有些不适应，也来不及多想，连忙追了上去。
将近午时的京都，正是一天中最繁华的时段。
通化门又是城外小贩返家的必经之道，更是人流如织。
如不是楚红楼的大氅实在太过显眼，只怕此时已经淹没在人群里。
就在跟踪之人着急之时，楚红楼竟突然转入了兴庆宫旁边的驰道，这条道百姓一般不常走。
只是这又让跟踪之人犯难了，笔直的驰道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如果跟得太急，会很容易暴露行踪。
远远看到白无常已经到了十多丈开外，他才急忙跟了上去，谁知刚走了两步，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阁下在这兴庆宫墙下探头探脑，不知意欲何为？”
他猛地回头，发现一个风采绝伦的年轻人，正带着淡淡的笑意，在后面上下打量着他。
跟踪之人大吃一惊，压了压自己的帽檐，紧了紧围住大半边脸的长巾。
突然，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蹬起地上飞雪，如冰雹般射向年轻人，自己则在墙上一蹬，如利箭一般，穿过城墙，掠到了对面的胜业坊。
年轻人当然就是楚红楼，他一出鬼城，就看到韦傲然乔装的渔夫。
这本就是他打算好的，因为众人之中，只有韦傲然跟他的身形最像。
他以买鱼的名义上前，跟他说明了情况。
然后借着蓑衣的掩护，二人快速调换了外衣。
其实这一切做得并不算完美，但好在跟踪人似乎并不擅长做这样的事，而且楚红楼的狐裘大氅又实在太过显眼。
就这简单的换装，没想到竟真的骗过了跟踪之人。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韦傲然假扮的白无常，继续在前面行走，吸引跟踪人的注意，楚红楼则尾随其后。
在把人带到僻静处的时候，楚红楼再从后面出手，抓住这名跟踪之人。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对方在看到他的时候，竟会如此果断，而且武功如此之高。
由于被飞雪阻挡，他稍慢了一步，但就仅仅这一个眨眼的时间，对方已经飞过了高墙。
这样的轻功，实在让人惊叹。
即便是比起盗圣柳司空，只怕也差不了多少。
阎罗殿竟会派出这么一位高手来跟踪自己，这是楚红楼万万没有想到的。
等他掠过高墙时，对方已经到了十余丈之外。
就在这胜业坊内，二人兔起鹘落，如两道闪电一般，展开了追逐。
街上的行人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踪迹，只觉得面前疾风扑面，借着一道残影闪过，才若有所觉。
不到片刻功夫，二人就来到了东市。
楚红楼心知要糟，东市的人流太大，车马众多，而且还有各种高楼林立，最适合躲藏。
果然，刚追入东市，才几个眨眼的功夫，那人就失去了行踪。
毫无疑问，对方是借机藏入了人群之中。
面对如此狡猾的对手，楚红楼有些无计可施，只能随着人潮，观察着任何一位可能怀疑的人。
当然，这样的找法，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一时之间，他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大约走了十余丈，楚红楼突然停了下来，在他的脚下，有一件被丢弃的衣服。
很明显，这正是那人刚才穿的外衣。
楚红楼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只是普通的棉布大衣，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异香。
难道刚才跟踪他的，竟然就是二长老本人？
因为这股味道，正是他之前在二长老身上闻到的。
楚红楼正在沉思，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才几天不见，我没想到，你竟多了这种奇怪的癖好。”
一个瘦高小眼睛的男子出现在他身边，楚红楼不用侧头，也立刻知道来人是谁。
除了盗圣柳司空，在他认识的朋友中，没人有这种猥琐的声调。
自从回到京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柳司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红楼有些疑惑。
“我怎么就不能出现在这里！”柳司空瞪着小眼睛看着他。
“我正在追一个人，这件衣服就是他的，”楚红楼有些无奈的说道。
跟柳司空在言语上较劲，无疑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一点，最有天赋的只有欧阳霸气。
“我知道！”
“你知道？”
柳司空指了指旁边的酒楼，“要不是看到你追人过来，我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在那里喝酒？那你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但是我刚扭头看了一下你，那人就不见了！”还不等楚红楼回答，柳司空立刻说道。
如此汹涌的人潮，又有马车不停穿梭，要想锁定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柳司空目力再好，只怕同样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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