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肿瘤科住院楼层，行人往来，患者家属、护士、医生在其中往来穿梭，过道里架着一溜的床位，人声嘈杂，护士脚步匆忙。
楼道上挂的红灯时不时地亮出床位号，伴随着机械的通报声，“63床呼叫，63床呼叫……”
打眼一看，最为忙碌的地方是护士站台，登记患者信息，办理住院、出院的信息登记，打提醒患者家属缴费单子，查看目前床位，提醒医生护士，还有接受各种患者咨询等等。
忙得焦头烂额时，人是无法一直保持好脾气的。
有个患者站在护士站台等了很久的床位，终于等到有空出来的床位，护士让他到后面上秤称一下体重，可患者好像有点耳背，没听清。
护士拔高声调，“到后面称一下体重，后面！秤在那儿！”
患者扭头，后面哪儿有秤？
他四处逡巡，好半晌才发现靠墙放着的秤，原来是被一个患者的大背包行李遮住了。
他走过去，可是没看见行李的主人，想要拿开，又怕动人家东西不好，这一纠结犹豫动作就显得畏畏缩缩，慢慢悠悠。
护士瞥了一眼，语气焦躁，“啧”了一声，“动作快点！把那个包拿开就行了嘛，抓紧时间！”
患者扭头，嘈杂中没有听清，护士不由得更加焦躁大声，“我说把那个包拿开！你是憨的吗？傻站在那儿！”
“哦，好好！”患者应声急忙拿开包，站上秤。
护士还没来得及吐出胸腔中的一口闷气，突然觉得背后有人在看她，一转头，顿时吓得僵住，“院院长，你怎么来了？”
“我我刚才，那个患者听不见，所以我才……才大声了点。”
吴忠明脸色阴沉，定定地看着她电脑上被截出来的患者信息，发给不相干的人界面，沉声道：“你给我过来！”
“院长，我只是着急，所以说话大声了点。”
“你先跟我说说，这是什么？”吴忠明指了指她电脑上的聊天界面，护士怔愣着回头，心中大骇，糟了！忘记关掉页面了。
“办公室，跟我过来！”护士的脸色这下真真是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很快，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进行了一次内部探查，对所有规则所有管理漏洞进行全面的查缺补漏，严正重整院内规则纪律。
那位透露患者信息的护士也被交给警察。
这件事一旦通报到社会上去就会引起重大影响，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公信力也会一夜之间降低。
警方对医院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查，资金来源、医患纠纷、收受贿赂、设备器材等等。尤其是患者信息泄露这一重大问题。
存在个别收受患者钱财的情况，最为严重的问题就是那个护士透露了患者信息，导致李航母亲和甄秀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毒品kratom。
这件事必须通报社会以儆效尤，上面也对泰州市的各个医院进行了全面的清查，kratom第一次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科普片在车上电视、网络平台、广场大屏幕上进行播报。
茶厂、药店、烟酒店进行一次全面的盘查。
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
林默看了一眼吴佳琪，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吴佳琪先开了口，“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林警官，这件事确实应该让社会知道，老百姓有知情权。”
“而且，那两个被用来做新型毒品kratom实验体的患者也应该讨回公道，这比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是不是能继续存在更为重要。”
“吴家几代人都是医生，即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不能继续存在，也依旧可以继续在别的地方行医的。”
“我爸也是这样说的。”吴佳琪笑了笑。
……
12月31日，是林默的生日。
可林默还是得去上班，张兰芝女士很不高兴，“不是说休假吗？”
林默安抚道：“妈，我会早点回来的。”
这保证一点也没用，他爸保证这么多次，没一次是按照约定时间回来的，他也一样。再不高兴，儿子也出门了。
张兰芝叹了口气，转身还是继续去准备生日蛋糕了。
省厅公安厅长韩国栋做了一个缉毒专题讲座。
台下的是省内各地的缉毒骨干，副处级以上人员必须到座，其余没有任务的同志也可以来听。
于是，原本没有机会来的林默还是来蹭听这个讲座了。
田弘文就坐他旁边，低声道：“这个韩国栋一来就去见了李局商局，把你给夸了一顿，但是，说到让你回支队的事情，你猜他怎么说的？”
林默在本子上记下重点，抬眼看了他一下。
田弘文瞟了一眼台上的韩国栋，往林默那边凑近脑袋，“他说得磨一磨你冲动的劲儿，在派出所把性子好好沉沉再回去。”
林默这个人怪就怪在这儿。
明明看着是一个沉稳不动声色的性子，可这些冲动的事儿吧没一件不是他干的。
田弘文都怀疑他是不是精分了。
于是低声问道：“你待在派出所还好吧？”
林默“嗯”了一声，“还好。”回答完便又专心听讲。
讲座两个半小时，林默看了一眼时间，跟着人流一起往外走，叶泽跑上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林队，生日快乐！”
林默离开缉毒支队后，叶泽暂代支队长的位置。
叶泽说：“大老爷们就不送礼物了，走，一起吃饭喝酒，庆祝庆祝！”
田弘文呲道：“是，不送大老爷们儿礼物，钱都花在给罗队的元旦礼物上了吧！我说你可别整得花里胡哨的，咱罗队可不吃这一套。”
闻言，林默笑了起来，“出去吃就不用了，一起到我家去吃吧，我妈……”
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有人叫他。
林默回头，是韩国栋。
他拍了拍田弘文和叶泽，“车上等我，一起去。”
然后他抬脚朝韩国栋走去，“韩厅，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韩国栋笑道：“没事就不能和你聊聊？”
“我没有这个意思。”
“老李和老商还真没有说错，他们的宝贝徒弟是个榆木疙瘩。”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瓷砖砌的绿化灌木凝着一层冰霜。
天气冷得人呼吸说话都能一团白雾。
林默垂眸静听，对这些评价并不反驳一句。
“猛烈进攻并不见得是坏事，你这次就做得很好，新型毒品kratom就得趁早全面盘查，在毒贩集团更深更全渗入之前，我们就得全面猛烈进攻，把它探进来的脑袋打回去。”
韩国栋停下脚步看着他，“别看老李是个炮仗，他在很多事情上还是保守有顾忌。”
话锋陡转，“但是，保守有顾忌也不是坏事，抓猛虎得沉住气，拿捏住他的要害，一击而中。沉不住气横冲直撞不但抓不到，还会伤了自己。”
“我知道了，韩厅。”
韩国栋紧绷的脸颊松缓，从兜里拿出一枚雕刻着复古花纹的圆状铜章，“听说你很喜欢收集一些小玩意儿，这个送给你，生日快乐。”
林默一怔，猛地抬头看着韩国栋，他怎么知道他的生日？
为什么突然送他东西？
然而他还没回过神，韩国栋已经把东西塞进他手里，转身离开。
他张了张嘴想喊住他，可还是没喊出口。
手里的铜片厚度两毫米，直径3厘米，反面雕刻的复古花纹有些地方已经被摩挲得不是很清晰，正面有一个符号，像是“安”字的甲骨文，这个生日礼物的确是他所喜欢的。
可韩国栋为什么知道他喜欢这个？
是李仕明和商贞菊说的吗？
还未思索清楚，手机响了起来，是叶泽在催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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