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啸声仿佛能刺破坚硬的石卵，佝偻的身躯背后蓦地绽放出大片光芒，在半空中隐隐描绘出一只头戴王冠的飞蛾形状，紧接着光芒不再随处逸散，化作一副闪烁不定的外形拍击着双翼，好似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之中。
虚空神面色依旧，他抬起头，与辐光对上了视线，眼神中甚至生出了几分遇到老友时的喜悦，只是物是神非，死敌相见，嘴上定然落不得好。
“好久不见了，真没想到苏醒后的第一次相见，尔等居然如此狼狈，实乃吾等古神之耻......”
听到这话，辐光目眦欲裂，若不是受到封印压制且神力枯竭，给予虚空神的回复定然是一轮加强光炮。
后者读懂了那对双瞳想要表达的情绪，站立原地，头颅忽地失去支撑垂了下去，一股磅礴的力量随着衣袍下如瀑的黑雾升腾至半空，渐渐凝结成了他原本的样子。
两股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碰撞，黑雾不断噬咬着辐光周身的光芒，使得后者的身形越加黯淡，越加飘忽，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
“如今尔等败于外来者的手段之下，已然失去争夺主宰这片土地的资格，今后，这片土地的生灵只会高颂暗影之名。”
虚空神说着，身侧数不清的利爪闪电般拢向了辐光，后者宛如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只得被贪婪地汲取着力量。
光明，摇摇欲坠。
源源不断的神力自辐光反哺于身，虚空神的神色中尽是满足，感受着利爪包围中宛如风中残烛的气息，他停下了动作，又把辐光从黑暗中解脱出来。
此刻，她的身形几乎透明，气息萎靡到了极致。
“效忠于虚空吧，吾等会助你恢复全盛。”
他们是世代的仇敌，可也彼此欣赏，否则不会纠缠至今。
辐光勉强抬起双眸，即便此时的她好似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飞蛾，但眼中却没有半分落寞，尽是属于一位神明的高傲。
“光明，不会被吞噬......”
虚空神眼睛微眯，好半晌后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更宁愿打败对手，而不是杀死对手。
黑雾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将最后的那簇光明彻底吞了进去。
一位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的古神气息，终于这一瞬彻底消失在了卵壳之中。
地面，白的双瞳早已被纯粹的黑暗充斥，再无半点橙芒，它直起脊背注视着半空中的那道身影，思绪混乱。
它能感受到，那是一种属于‘父亲’的熟悉感，可过往的记忆告诉他，那不是自己的父亲。
同样，那也不是‘兄弟’。
虚空神收回黑雾，眼神流露出满足之色，可却没有收敛身形，而是将目光迎着视线挪向了看着他的白，神色中生出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嫌恶。
“孩子，尔之身躯未曾达到完美，但......”
“吾会令尔等臻至纯粹。”
说着，又是一只黑色手掌猛地攥向了白，无边黑气霎时间涌进了它的体内，使其肉眼可见地膨胀了几分。
紧接着它的身体好像到达了极限，像一只鼓胀到发白的气球，哪怕再充进一丝就要炸开，可黑气却好似浑然不知，仍旧疯狂地摇摆着，拼命想要钻入它的体内。
“呃啊——！”
嘶哑的喊声顿时响彻于石室之内，只见无数白色粒子开始从白的体内逸散而出，如同被鸠占鹊巢般，想要再次凝聚夺回本该属于它们的身体时，却始终被排斥在外。
随着大量的白色粒子出现在它周围，飘散凝聚，隐约作一枚圆形状，又崩裂飘散，最后无奈散于黑暗之中，鼓胀的身躯也终于开始缓缓平复，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虚空神颔首，目光中的嫌恶早已消失不见，而是换成一种满意之色，像是一位雕塑家看着诞生于自己手下的完美作品那般。
“愚蠢的外来者，纯粹的虚空又何须其他神力加持，其自身本就是至高之物。”
因痛苦而回荡的喊声早已停歇，白本就漆黑的身躯此时更显得神秘而高贵，好似能吸纳万物而蕴含无尽力量，又像是深渊之下的黑湖，难以得知深浅。
“父亲。”
也许是因为从未开口，这句话出口时仍旧沙哑，只不过其中饱含的崇敬之意显而易见。
白俯首半跪于地，双肩漆黑的斗篷如瀑坠地，将它宽大的身躯尽数遮掩。
一旁的空地上，有几片零星的灰色布料渐渐飘远。
虚空神收敛气息回归躯体，一步步走到了白的跟前，抚摸着它同样被沁染如墨的面具，缓缓开口：
“自今日开始，虚空复辟，吾为王，尔为将，父子君臣，让这片土地......”
“重归暗影。”
“遵命，王！”
......
“你们说，我们还能见到白吗？”
黑卵圣殿之前，四位骑士驻守于前，虽神色严肃，心底多少有些无聊之感。
由于瘟疫的褪去，十字路的冷清不再，最近愈加热闹，大有一副重返昌盛之景，自然而然地也就有居民发现了他们。
王国五骑士同时出现四位，这放到哪里都算是一个极为爆炸的消息，所以为了以防拥挤而导致混入不详因素，他们也就勒令本地的哨兵封锁了这条路线，使得好奇的居民只得远远观望，即便如此，两边的出入口仍旧每日虫头攒动。
关于奥格瑞姆突然的提问，其他几位骑士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回过了头，没有开口。
就封印的这些日子而言，不算长，却因为足够空闲，够他们想清楚许多事情，就连最为迟钝的奥格瑞姆也在这时发觉了什么，他向来真诚，也不会隐瞒自己的情感。
看着几位好友齐齐沉默，奥格瑞姆神情低落。
他们虽然没有开口，但答案显而易见。
嗒......
嗒......
嗒......
蓦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从他们身后的圣殿内传出，落到了每一位骑士的耳中。
封印结束了？
骑士们的心底齐齐冒出这样一个疑问，默契回头，眼睛瞪大，尤其是奥格瑞姆格外惊喜。
那身影虽然还未曾完全脱离黑暗，可借由光线所窥探出的轮廓，不是白还能是谁？！
“白......”
奥格瑞姆情不自禁，本想开口打声招呼，可下一秒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以及其他三位骑士都感受到了，那股滔天戾气以及......
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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