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东京城里的整体氛围还行。
虽然节前丢了瓜州城是有点添堵，但在多线作战的情况下，只出了这点疏漏，已经算是不错的战果了。
两府的官员们都没有休息，战事的中断只是暂时的，待到冰雪消融后，燕云之地必是一场大战，所以大家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
朝廷的多次御前会议上，大家都认为辽国的反击应该是在南京道，也就是涿州到析津府一带。
一来析津府距离中京更近，二来南京道的地理位置也更重要。
燕云十六州，燕即是燕京或者说幽州，现在的大辽南京析津府，云就是云州，现在的大辽西京大同府。
苏过也认同这个观点，他太知道后世北京城的地理优势了。
但正因为如此，几场战事下来后，苏过更倾向于先攻占大同府。
契丹人主力尚在，依靠多线的防守和大辽境内的叛乱来消耗，是一种更务实的做法。
大宋目前的军队实力，与契丹军在野外进行遭遇战还是很困难的，只有依靠城池防守，或者提前布置好阵型，等着契丹人来冲，才能提高胜算。
但苏过没有在朝会上提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向赵煦申请去前线看看。
赵煦皱皱眉，有些不解，说道：“开战在即，卿现在过去，恐怕会困在那里。”
“消息往来实在太慢，”苏过解释道：“眼下后勤补给工作都已安排妥当，臣在京中也是无事，便想亲眼去看看。”
赵煦问道：“卿是想去涿州还是怀仁？”
“先去涿州，”苏过答道：“关于守城之事，臣还有几分心得，兴许能帮得上忙。”
赵煦沉默一阵，说道：“平安回来。”
他知道苏过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还是答应了，这是他们君臣间的默契。
苏过笑道：“官家放心，臣就是去看看，到了北境，也会每日传回消息。”
于是春节还未过去，苏过就顶着管勾安抚司事的头衔北上了。
越往北走，战事的影响就越大，能明显感觉到民间的紧张气息，苏过的第一站是曾布所在的真定府，宗泽北上易州后，他坐镇此地，负责军需调度。
看到苏过，曾布有些意外，问道：“叔党此来，可是朝中有什么变化？”
“没有，”苏过笑道：“就是在京中等得急，出来看看。”
曾布摇头叹息道：“我与叔党相反，每日都怕有消息过来。”
真是难为这帮文臣老爷了，毕竟来回传递的消息，不是前线缺这缺那，就是哪里又打起来了，捷报没几份，糟心的事倒是不少。
苏过只得安慰几句，又道：“我看这战事还得拖上一阵子，相公若是熬不住，不如早点上书朝廷。”
反正只是挂名，不捣乱就行，谁来都一样。
曾布只是趁机抱怨几句，想让苏过这位天子近臣回去传个话，哪里是真的要回去，大义凛然地回道：“前方将士都不曾退缩，我如何能回去！”
苏过忙跟着附和，投其所好地吹捧了几句。
告别曾布后，苏过进入定州境内，然后沿着太行山东麓，到达易州城。
宗泽正在城头巡视，听说苏过来了，忙到城门口处迎接，问道：“可是京中有变？”
怎么都是这句，苏过笑道：“没有，是我想来看看汝霖兄。”
宗泽松了口气，带着苏过前往府衙，说道：“这里危险，你不该来的。”
“哦？”苏过怪道：“汝霖兄没把握能守住此城吗？”
宗泽挥了挥手中的马鞭，豪情道：“我在城在……”
苏过一鞭子抽在他的马屁股上，大笑道：“这话可不兴说啊。”
来到府衙后，苏过先让宗泽将最近关于辽国的情报都拿出来看看，他出来这一路，已经又攒下不少了。
“在这个时候，辽主让燕王耶律延禧监国？”第一条消息就让苏过感到意外。
宗泽点点头，答道：“这是正旦日当众宣布的，不会有假。”
苏过的第一反应就是耶律洪基不行了，忙问道：“可有辽主不豫的消息传出？”
“没有，”宗泽说道：“有传言说辽主将军政事务交给燕王后，他去东京道平定女直人叛乱了。”
苏过否定道：“女直人虽然不好对付，可断无让辽主亲自前往，而将数十万大军压境的我朝放到一边的道理。”
“我也觉得不妥，”宗泽道：“但契丹境内并无异状，辽主确实是往东京道去了，最新的消息是王帐已到混同江。”
混同江已经是女直人的地盘了。
苏过还是觉得不对，问道：“析津府一带可有情况？”
“有，”宗泽挑出几份文书，指给苏过看，介绍道：“一直在辽国上京道和鞑靼诸部交战的耶律斡特剌年前回京，北朝加封其为太保，眼下已经率军进驻了析津府。”
苏过仔细看过每一份文书，又闭目思考了好一阵，突然说道：“不对，辽主肯定是出问题了。”
宗泽问道：“什么问题？”
“不好说，可能是病重，也可能已经没了。”苏过说道：“北朝既然放任鞑靼诸部为乱上京道，也要召回耶律斡特剌，辽主又怎么可能亲自出征女直部落，这不合道理。”
女直人虽然很强，但眼下完颜部都还没完成统一，是个小虾米，远不如鞑靼诸部的危害大。
宗泽试着解释道：“有没有可能辽主是前去劝降女直人的的，而耶律斡特剌勇武善战，所以派来与我朝交战。”
“不可能，”苏过笑道：“契丹人只把女直部落当家奴，就算想招安，也只会派个大臣前去。”
见宗泽还在想别的可能性，苏过直接道：“辽主年已七旬，若是不再露面，基本可以断定是出事了。”
这个观点宗泽同意，说道：“再等几日，便知端倪。”
苏过在易州城住了几日，终于等到北境传回的最新消息，辽主耶律洪基抵达混同江后，命苏过的老熟人、东京（辽宁省辽阳市）留守耶律淳率兵北上，前往黄龙府与他会和，讨伐不听话的女直完颜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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