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孙想已经换好了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蓝白的条纹无端显得孙想有些憔悴。李慧兰眼眶通红地守在孙想身边，摩挲着女儿的手，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开口。
“从小你就听话，也不怎么生病，一年到头也没几次头疼脑热的，那会儿我和你爸的心思全在你姐的耳朵上，都顾不上你。有一回忘了去接你，你一个人在幼儿园门口等到天都黑了，也不哭。”
但李慧兰说着说着眼泪却忍不住又掉了下来，大滴的眼泪掉在孙想手背上。孙想赶紧拿过旁边的纸巾盒子，抽了纸巾给李慧兰擦眼泪，换上了轻松的语气道：
“哎呀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
李慧兰忍住哭腔：“都是妈不好，从小就因为你懂事忽视你，老觉得你不如你姐，我但凡多关心关心你，你也不能得这个病……”
孙想看着李慧兰，心里也一阵难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这跟您有什么关系？我从来没觉得您偏向我姐，真的，医生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这个发现的早，能治好。”
李慧兰一听彻底忍不住了，哭地不能自已，什么也听不进去：“妈恨不得自己得这个病，也不想看着你遭这个罪。”
“那可不行，您得好好的陪着我。医生说了让我保持心情愉快，您再哭我也跟着哭了，还怎么心情愉快？是不是？”孙想抱着李慧兰安抚。
那边，孙心交完费回来，在门口看到孙想和李慧兰抱在一起，眼圈也红了。她走过去，抱住母亲和妹妹。见到孙心这样，孙想再也忍不住，任泪水从眼角滑落。
晚霞，夕阳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夜幕降临，纵横交错的街道亮起路灯，如同灯带一般装点着城市的夜晚。
病房里，孙想在床上架了小桌子，对着电脑敲打键盘。
孙心从外面打了热水回来，看到孙想挑灯夜战的模样，一点不像个病人，一脸担忧道：“别写了，歇歇吧。”
孙想头也没抬道：“我怕再不写来不及了。”
孙心动作一顿，回头瞪了孙想一眼：“说什么呢？”
孙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不好，吐了吐舌头：“人家出版社约稿也是有deadline的。”
孙心脸色这才缓了缓，开始给自己铺床。
孙想见状阻止姐姐：“甭铺了，来这睡。”
说着孙想往床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铺。
孙心忍不住笑道：“睡的开吗？”
孙想跟孙心撒娇道：“你都好久没跟人家一起睡觉了。”
孙心对上妹妹的视线，心念一动，关灯，脱鞋上床，和孙想并排躺在病床上，一起看着窗外的月亮。
“月亮好圆啊。”孙想忍不住感叹道，随即她又望向孙心，再次感慨，“好久没这么简简单单的呆在一块看月亮看星星了，从胡同搬出来以后就没有了。”
孙心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等你好了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孙想不满撇了撇嘴：“可你就回深圳了呀。“
孙心伸手搂住妹妹，摩挲着她的肩膀，过了一会才开口。
“手术时间定了，下周四。“
孙想往孙心怀里缩了缩，瓮瓮地开口：“姐，我有一点害怕。”
孙心感到一阵难过，搂紧妹妹：“别怕，我给你联系的是最好的大夫，到时候你睡一觉就没事了。”
孙想重重地“嗯”了一声。
孙心看着孙想，突然想到什么：“要不要我给于涛打个电话？他还不知道呢。”
孙想想了想，眼神落寞道：“还是不要了。”
“这个时候你需要他陪着你，给你力量。”孙心有些坚持。
孙想想到于涛那天的崩溃，摇了摇头：“那天去做胃镜，他以为我麻醉没醒，但我还是听见了，姐，你不知道他哭成什么样，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他妈就是得癌症去世的，现在我也又这样，他肯定受不了……”
孙想有点说不去下去了，故作轻松地舒了口气。
“所以就这样吧，干嘛还要让他再陪我经历一次呢。”
孙心伸手拍了孙想的胳膊一下，不满道：“瞎说什么呢，你跟他妈情况能一样吗？你肯定能治好。”
孙想眼神黯淡：“然后呢？就算手术成功了，后续的治疗也是很麻烦的，我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
孙心把妹妹搂在怀里，有点埋怨地开口：“你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那谁管你呀？”
孙想看着姐姐，眨眨眼睛：“你呀。”
孙心看着妹妹笑嘻嘻的样子，强忍眼泪，紧紧地抱住妹妹。
“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答应了孙想，但孙心还是忍不住去找了于涛。
于涛这些天过得也并不好，胡子拉碴，身上只是胡乱地套了件卫衣，似乎几天都没换过。
于涛从孙心口中得知了检查结果后，艰难地开口：“到底还是没有奇迹发生。”
孙心绷着脸，并未应声。
于涛想了想，继续开口询问：“孙想她……怎么样了？”
孙心冷哼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关心她？”
于涛脸色变的刷白，一时间不知所措：“我……”
孙心缓了缓情绪，平静开口：“小想比我们都要坚强，她已经开始面对了，你呢？还不敢面对吗？”
孙心戳到了于涛的痛处。他深深埋下头去，死命攥紧了拳头。
“小想不想拖累你，我今天来是想问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跟她分手。”
于涛抬起头来，眼眶已经红了，眼神坚定：“我从来没想过和她分手，从来没有。”
“她的肿瘤是恶性的，即便手术成功，后续的治疗也会非常麻烦。她要接受化疗……”孙心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于涛没有抬头，接过话。
“化疗的时候，她会呕吐、腹泻，胃口变得很差，稍微吃一点东西，就会胀的难受……晚上的时候，胃会很痛，她要吃止痛药和安眠药才能睡着，不然就会一直失眠，或者做很多很多的噩梦。她还会变得特别脆弱，特别敏感，你要一直陪着她，像哄小孩子一样……”这都是于涛在母亲那里经历的一切，他边回忆，边对孙心缓缓说道。
孙心看着他，也有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逼问他：“那，这一切，你还愿意再经历一次吗？”
于涛抬起头来，长久地看着孙心，沉默着。但孙心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闪动着的光。
这天天气晴好微风和煦。天空是湛蓝湛蓝的，像是被过滤了一切杂质。紫禁城的琉璃瓦熠熠发光，十分瑰丽；北海的白塔在蓝天的映射下更加高洁典雅；雍和宫祈愿的彩带纷飞，保佑着人们能够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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