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帝操控的说书先生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胸口那黯淡了些许的咒印再次幽光流转，试图汲取更多本体的力量。
但林舟的攻势如影随形，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你的灵力运转方式，带着深海独有的潮汐韵律，绝非人族修士所能模仿！”
玄武帝的声音透过傀儡传来，带着洞悉一切的阴冷，
“朕早该想到，寻常人族怎会对鲛人的事情如此清楚，又怎能如此轻易驾驭这碧海湖的水灵之气！
你，果然是鲛人余孽，漏网之鱼！”
林舟面色不变，指尖灵力愈发凝练，
化作一道道淡蓝色的水刃，与鲛人幻影的音波攻击相辅相成，
不断冲击、消磨着咒印的光芒。
“是又如何？玄武帝，你的贪婪和暴虐，今日就在此了结！”
两人的对话在灵力激荡中清晰地传开，
而他们战斗引发的巨大动静——灵光的爆裂、水浪的轰鸣、音啸的尖锐——早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惊动了碧海湖深处。
原本隐藏在湖底珊瑚洞穴或水草秘境中的鲛人们，
纷纷被这前所未有的能量波动和熟悉的同源气息所吸引。
最初是警惕的窥探，但当他们看到月光下，
同族宁依正与一个散发着令人憎恶的气息的老头子激战，
并亲耳听到“鲛人余孽”、“漏网之鱼”等字眼时，愤怒值瞬间被点燃！
“那谁呀，居然敢跟我们的小老师这么说话！”
“他在攻击我们的小老师！”
“真是太过分了，宁依可是被仙人点化过的，这什么妖孽？”
“他身上的气味，好难闻，好恶心。”
鲛人们一边说着，一边纷纷上岸，协助宁依。
战场边缘，一位一直沉默观战、身形佝偻却目光如电的老鲛人，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他正是鲛人族现今的大长老。
他看着玄武帝那熟悉又令人憎恶的咒力气息，看着年轻族人们虽然奋勇却仍带一丝迷茫的眼神，
知道必须在此刻，将这血海深仇彻底烙印在每一个年轻鲛人的灵魂深处。
“孩子们！听我一言！”
大长老的声音苍老却蕴含着强大的灵力，
如同深海的暗流，瞬间压过了战斗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鲛人的耳中。
正在辅助攻击的年轻鲛人们闻言，动作不由得一滞，纷纷看向大长老。
连林舟也微微分神，攻势稍缓，给了玄武帝一丝喘息之机，但她明白大长老此举必有深意。
大长老指着那幽蓝咒力环绕的傀儡，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颤抖：
“你们可知，眼前这个窃据人躯的邪魔，就是我们鲛人族不共戴天的死敌——玄武帝！”
年轻鲛人们虽然猜到几分，但由德高望重的大长老亲口证实，还是引起一阵骚动。
“数百年前，”
大长老的眼眸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
“我族还繁荣地生活在东海之滨的明珠城。我们与附近的人族村落也曾和平共处，交换物资，甚至通婚。”
“直到这个暴君——玄武帝，听信了荒谬的长生邪说，
认为我鲛人的心核、泪珠（鲛人泪）乃至生命精华，可以炼制长生不死的丹药！”
说到这里，大长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他假意与我们交好，派遣使者，送上厚礼，麻痹我们的警惕。
却在那个月圆之夜，亲自率领着被他用邪法控制的傀儡大军和精锐军队，突袭了毫无防备的明珠城！”
随着他的讲述，一股悲愤的情绪在鲛人群中蔓延开来。
“那不是战争，是屠杀！”大长老老泪纵横，
“他们见鲛人就杀，挖取心核，收集泪珠，连幼童和孕妇都不放过！
我们的家园被鲜血染红，大海被同胞的尸骨覆盖！哀嚎声持续了数月之久！”
年轻鲛人们听得浑身发抖，
他们从小听长辈模糊提起过“大迁徙”和“仇恨”，
却从未听过如此具体、惨烈的细节。
一些女性鲛人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我永远忘不了玄武帝那张贪婪而冷酷的脸！”
大长老死死盯着那傀儡，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背后的真魂，
“他站在尸山血海上，
看着我们的族人挣扎死去，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对‘长生材料’的狂热！
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都死在了他的屠刀之下！”
他转向年轻的族人们，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
“我们被迫放弃家园，牺牲了无数族人断后，才侥幸逃脱一小部分人，
历经千辛万苦，迁徙到这偏远的碧海湖，以为能在此休养生息，躲避灾祸。”
“可是！”大长老的声音如同惊雷，
“这个恶魔，他从未放弃！他就像跗骨之蛆，为了他可笑的长生梦，即使过了数百年，还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他今日能找到这里，明日就能找到我们任何可能的藏身之地！”
“孩子们！”
大长老举起干枯的手臂，指向正在与林舟对峙的玄武帝傀儡，声音如同誓言，响彻湖畔，
“看清楚！记住这张力量的气息！记住这刻骨的仇恨！和平，不是祈求来的，是用鲜血和战斗扞卫的！
今日，若不能将他这道意念击溃，让他知道我鲛人族永不屈服，我族将永无宁日，直至灭族！”
这番血泪控诉和残酷真相，如同醍醐灌顶，瞬间驱散了年轻鲛人们心中最后的迷茫和恐惧。
他们的眼神从之前的奋勇夹杂着不安，彻底转变为熊熊燃烧的仇恨和决绝。
“为了鲛人一族！”
“为了死去的亲人！”
“杀了他！”
震天的怒吼从鲛人群中爆发出来，他们的攻击不再仅仅是辅助和干扰，而是带着血海深仇的疯狂与凌厉！
音波变得更加尖锐刺耳，
水链变得更加坚固沉重，
整个碧海湖的水灵之气都似乎在响应着他们的悲愤，
浪潮汹涌澎湃！
这股凝聚了数百年仇恨的集体意志，化作一股无形的洪流。
林舟的水月之灵，与徒弟们的碧波凝心阵，彻底融为一体，共同压向了那孤立的、代表着罪恶与贪婪的玄武帝意念！
玄武帝感受到这股滔天的恨意和骤然增强的压力，咒印的光芒剧烈闪烁，首次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他低估了鲛人族的仇恨，也低估了当这份仇恨被彻底点燃后，所能爆发出的力量。
愤怒与恐惧交织，最终化为了决绝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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