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王翠花拉着孙女在院子里，舒舒服服晒着太阳。
这一刻，她觉得很幸福，眼神时不时睨着儿媳妇一眼，嘴角露出挑衅的笑容。
顾茉全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笑：“奶奶，您还是省点心吧！等到我走了以后，您不还是要指望着他们几个照顾您吗？”
王翠花根本想不到这些，她只知道这一刻她是赢家。看着姓蔡的在家里，当牛做马忙里忙外，她心中越发得意起来。
姓蔡的再厉害，你女儿还不是亲自给我洗澡，孝顺伺候我？
王翠花嗓子里哼唱着一首小调，像是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没有争吵声时，家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一刻，顾茉真希望这份安宁可以延续到她回上海。
奶奶突然又拉着她聊了起来，“茉茉啊，你不知道奶奶多苦！他们商量要把我送进养老院，这年头有儿有女都靠不住哦！”
“奶奶，养老院有吃有喝有玩，看病什么的都有保障，要不咱就住养老院呗！”
王翠花一脸不悦：“你怎么也向着他们啊？有儿有女住进养老院不给村里人笑话吗？
养老院是什么地方啊？孤寡老人和五保户住的，打死我也不去住养老院。”
说完，王翠花气得回屋去了。
顾茉走进厨房，“妈，奶奶不愿意去养老院，你们和两个姑姑就别送她进去了吧！”
蔡瑜一听这话炸开了，“不送她去养老院，难不成你回来伺候她啊？你在上海养老院上班，要不你这次走的时候把她顺带上。”
“妈，奶奶已经老了，腿还残废了，你们应该照顾老人。”
蔡瑜冷哼一声，“照顾她？我呸！打从我进门，她就没给我一天好脸色看。
她要真心对妈，妈是那种不赡养老人的人？你别说了，厨房油烟味大，别把你新衣服弄脏了。”
走出厨房，顾茉心想奶奶与妈妈就是棋盘上面的死局，再怎么劝说她俩也没用了。
这时，严文熙打来电话，声音充满了磁性，“女朋友，有没有想我啊？”
顾茉一瞬间破防了，笑着说：“没想！”
“真的？”
“真的！”
严文熙笑了：“骗人！量子力学说，如果非常思念某一个人，证明对方也在思念自己。
所以，亲爱的女朋友，你现在一定是在想我。”
顾茉终于被严文熙成功逗笑了！
严文熙听出顾茉说话有气无力，“昨晚没睡好啊？”
“嗯，好久不回来了，对家里的床生疏了！”
严文熙没羞没臊地说：“等咱俩结婚了，每天睡一起你就不会失眠了。”
顾茉脸颊顿红：“看样子，我要给你去去油了，你简直太油腻了！”.......
两人挂断电话，顾茉看着那个家，突然有一种不想抬脚走进去的冲动。
这一刻，她真想买票回到上海，回到康福养老院。
慕沁突然打来电话，哭着说：“茉茉，我那个该死的继母把我的闺房腾出来给她妈住了。
如今我在这个家里连属于自己的一间房都没了，我就不应该回来过年自取其辱......”
顾茉连忙安慰道：“你和你爸说了吗？”
慕沁哭道：“说了，他在家里已经说了不算了！
过去对我妈大呼小叫的，自从娶了那个死女人变成了妻管严。
他说反正我在家也住不了几天，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外婆’住。
什么外婆啊，她根本不是我外婆，我亲外婆已经过世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气了，你爸现在估计也难做！”
“哼，如果我妈没走，轮不到那个死女人蹬鼻子上脸。
我还没结婚家人，她就把我闺房腾出来了，死女人太恶毒了。
刚才我将她一顿臭骂，我爸还骂我不懂事。茉茉，明天一早我就买票回上海......”
顾茉安慰了好半天，慕沁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挂断电话，顾茉终于明白慕沁为什么突然辞职，为什么和男朋友进展这么快。
像她们这样缺爱的女孩子，内心深处对被爱的渴望，远远超过那些不缺爱的女生。
但凡出现一个死心塌地对自己好的男人，她们很容易掏心掏肺地去爱那个男人，即便是飞蛾扑火。
此刻，顾茉心里很是同情慕沁，她觉得比起慕沁她已经算没那么悲惨的了。
然而对于她和严文熙，顾茉心里总是不太自信，其实她何尝不是另外一个慕沁呢！
严文熙对自己的好，她会觉得很不安，会想着用怎样的方法去回馈别人对她的好。
某种程度上，她和慕沁都一样，只不过现在的她还意识不到。
回到家，桌上摆好了一桌年夜饭的菜，中间放着一盘大闸蟹，顾沥馋得直流哈喇子。
也许是因为除夕，这顿饭每个人都吃得心平气和，她爸还开了一瓶白酒。
几杯酒下肚子了，顾振东酸溜溜地说道：“今天是除夕夜，大家都聚在一起，活跃一下气氛啊！”
蔡瑜哼了一声：“活跃什么气氛啊，赶紧趁热吃菜吧！”
“城里人都叫这‘仪式感’，过年就要有过年的仪式感。好，先从我开始！
新的一年到来，作为过期的一家之主，我要努力找工作，争取减轻你们妈妈的负担。
希望沥沥好好学习，在老师和同学面前能够扬眉吐气。
希望茉茉工作顺利，爱情美满，早日成家。祝福老婆身体健康、青春永驻、少发脾气。
最后祝愿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小瑜，到你了说了，给大家讲几句！”
今天是春节，蔡瑜不打算横眉冷对，态度比往常温和了许多。
“新的一年，希望你们爸爸能找到一份工作，分担家庭开支，咱们早点在镇上买套房子。
希望沥沥好好学习，少让老师叫家长。茉茉和小严早点把婚事订下来，希望我们厂子在我退休前不倒闭。”
蔡瑜看了看婆婆，没再说下去，“好了，到茉茉说了。”
“祝愿大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顾沥，到你了！”
顾沥“啊”了一声，“姐，你的祝福也太简短了吧？”
“嗯，虽然简短，但是能做到已经很棒了，你快说好了吃菜吧！”
“那好吧！我就从姐姐这边开始，祝愿姐姐身体健康，心理健康！”
顾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弟，“哟，你还懂得挺多的，这话谁教你的？”
“我们老师说现在人都容易精神内耗，身体健康是基础，心理健康最重要。
那我继续说啦，希望爸爸早找工作，翻身农奴把歌唱，从此不再吃软饭。”
“臭小子，这话谁教你的！”
“我自己编的！”
看在除夕夜的份儿上，顾振东没揍他，“好了，给你妈送祝福吧！”
蔡瑜一脸期待：“说得好，妈就给你买奥特曼卡片；说得不好，呵呵，棍棒伺候！”
“祝妈身体健康，貌美如花，少打我、少骂我，对我大方点，多给我买奥特曼卡片。”
蔡瑜斜了儿子一眼，“妈对你的态度，要看你拿回来的成绩说了算。
你成绩好，妈能把你宠上天。成绩不好，还想要好脸色，没门！”
顾振东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赶紧给奶奶也送上祝福吧！”
王翠花拿出了红包，笑眯眯地‘诱惑’着孙子，“孙子说得好，奶奶给大红包让你去买奥特曼卡片！”
奶奶提到奥特曼卡片，顾沥一下子人就飘了，赶紧说：“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生不老，永远不死！”
这话一出口，王翠花激动地拍着大腿，“好孙子，来来来，红包拿去花，不够再问奶奶要。”
顾沥开心地接过奶奶的红包，抬头却看见妈妈一张宛如冰山一样的脸，后背瞬间一阵发凉。
王翠花脸上写满了得意，眼神有意无意地看着儿媳妇，“我孙子真孝顺，奶奶没白疼你！
奶奶不贪心，不要什么长生不老，活到一百岁就可以了。这要是永远不死，奶奶这不变成老妖精了吗？”
蔡瑜气得一口闷了杯中的白酒，然后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吓得顾振东和一双儿女都不作声了。
王翠花心理素质不错，不但没有认怂，反倒是越发得意起来。
看见儿媳妇被气得不行，老太太心里暗暗窃喜，这顿年夜饭目前她略胜一筹。
王翠花看着一桌年夜饭，心里百感交集，想到了死去的老头子，“振东啊，你爸走了好多年了。
明天大年初一，咱们给他多烧些纸钱，让他在下面也吃得好些......”
王翠花说了很多，蔡瑜却一个字没听进去，她现在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
儿子这件漏风的皮夹克，她越想心里越气。
当年冒着高龄产妇风险生下他，如今为了奥特曼卡片竟说出这种话，找机会一定要狠狠收拾这小子。
顾振东察觉出老婆一脸不悦，陪着笑脸说：“一家之主，你再说几句呗！”
蔡瑜眼神如同针尖看着顾振东，吓得顾振东喉结一阵紧缩。
随后，她阴阳怪气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长命百岁、永远不死！”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四周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顾沥回过神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感觉明天屁股就保不住了。
“妈，吃菜，这是你最喜欢吃得虎皮鸡爪~”，顾沥一脸讨好。
蔡瑜看着碗里的鸡爪，拿起扔进了儿子的碗里，“白眼狼，你自己吃吧，我怕吃了拉肚子！吃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屁股痒了是不是？”
顾沥嘟着嘴，又嬉皮笑脸耍起了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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