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借口出去后，三个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顾沥喘着气：“姐，妈平时都把火撒在我头上，你和姐夫在家多待几天吧，这样咱妈眼睛就不会一直盯着我了。”
顾茉佯装抡起拳头：“你这是把快乐寄托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何瑞在一旁笑道：“顾茉，你们家里人都太热情了，村里的乡亲们都跟吃瓜群众似的。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当你们家的女婿真刺激啊！”
顾茉扯了扯嘴角：“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家里来了一个新成员，基本上每个人都要与他过两招。怎么样，刚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好不好？”
“还行，就是有点不习惯！刚才看了一圈，你们村里老人是挺多了。”
“你看见的都是一些有自理能力的老人，半自理和不能自理的老人基本上都待在家里，要不就是坐在门口发呆。”
顾沥拉着何瑞，一脸邀功地说道：“姐夫，我带你们脱离了苦海，你该怎么感谢我？”
何瑞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当然是贿赂我的小舅子喽！一百块够吗？”
顾沥接过红票子，嬉皮笑脸地说道：“哇，姐夫大气，谢谢姐夫！”
说完，小家伙一溜烟跑了。
“顾沥，你是马屁精吧，什么时候学会见钱眼开了？”顾茉喊了一嗓子。
何瑞看着顾沥的背影：“你弟挺有意思的，你别这么敌视他。”
“唉，走吧，我带你在村上转转，让你见见什么叫人口老龄化。”
两人走在村里，不时看见留守老人的身影。他们眼神麻木、形影单只，坐在家门口张望着。
走着，走着，何瑞突然看见一位大爷冲着他笑，不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召唤他。
何瑞看向顾茉，“他是在叫我吗？”
“好像是的，咱们过去看看吧！”
两人走近，何瑞亲昵地叫了一声，“爷爷，您是叫我吗？”
老爷爷笑了起来，嘴巴里面一颗牙都没了，“小东，你回来看爷爷啦！”
顾茉小声说道：“他好像认错人了，小东可能是他家里人。”
何瑞心口一紧，“他可能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症！”
老爷爷却激动地抱着何瑞：“小东，快进屋，爷爷给你拿好吃的。”
“爷爷，我刚吃过，不饿！”
老爷爷像没听见似的，蹒跚着进屋翻箱倒柜起来，拿出两盒牛奶给他俩。
接过牛奶，顾茉看了看日期，提醒了一句何瑞：“牛奶过期了！”
老爷爷见两人不喝，急了：“你们喝呀！”
实在招架不住老爷爷的热情，两人只好拆开牛奶，何瑞抿了一口：“爷爷，这牛奶真好喝！”
老爷爷开心地笑了起来，拉着何瑞的手开始拉扯家常，“小东，在外面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何瑞笑笑，伸出了一只巴掌：“一个月挣五千块钱！”
“哟！我的小东这么厉害啊，爷爷高兴！”.......
顾茉在房子里面四处看了看，桌上摆放的食物已经长毛发馊了，几只苍蝇绕着碗飞来飞去。
看样子，老爷爷一个人常年独居，并且大脑已经不太灵光了。
老爷爷拉着何瑞滔滔不绝地聊着，这会儿正在讲‘小东’的成长史。
何瑞耐心听着老爷爷和他拉扯祖孙之间的幸福回忆，两人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顾茉在屋子里面四处转，发现老爷爷的生活状况十分糟糕，家里的食物基本上都已经发霉了。
老爷爷同何瑞聊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着顾茉，笑得一脸开心：“小东，这是你老婆吧？”
何瑞看了看顾茉，顾茉的脸已经红了。
“嗯，她是我老婆，这次回来我就是带她来看望您的！”
老爷爷一听这话，一张满脸褶皱的脸舒展开来，高兴地站了起来，“小东，爷爷去屋里拿点东西！”
老爷爷转身走进了屋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红包，里面竟然是两张百元大钞。
顾茉看着老爷爷走近她，瞬间明白了意思，“爷爷，这钱我不能要，您自己留着吧！”
老爷爷故意板着脸：“你是小东的老婆，就是我的孙媳妇。孩子，这钱你拿着，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顾茉哪能要这钱，拒绝着老爷爷，可是老爷爷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何瑞赶紧走近，拉着老爷爷的手：“爷爷，我们在外头赚大钱了，这钱您自己留着用吧！”
老爷爷嘟着嘴，顿时生气了：“你们赚大钱了，就不稀罕爷爷的钱了？你们不要这钱，爷爷可要生气了！”
正当两人没辙时，门外传来了李书记的声音：“大爷，我来给您送菜了！”
李书记一进屋，看见顾茉回来了，惊道：“茉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茉看着李书记，“李书记，我们今天刚回来！对了，这是我男朋友！”
何瑞伸出手，主动与李书记打招呼：“李书记好，我叫何瑞，顾茉的男朋友！”
李书记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说什么。放下手里的菜，拉着老爷爷坐在一旁。
老爷爷见顾茉一直不收钱，一个劲儿的要将钱塞给她。
顾茉简单和李书记说了刚才的事情，李书记拉着老爷爷的手，笑道：“大爷，这钱您自己留着吧，孩子们哪能够要您的钱！”
李书记一发话，老爷爷才点点头，“他们有出息了，不要爷爷的钱了！”
“大爷，这菜和包子要及时吃，天气热了存放不住食物了。”
“一个人吃不完，以后少送一点，不要浪费粮食。”......
四个人在屋子里面聊了一会儿，老爷爷神智不太清楚，一直和他们重复小东小时候的事情。
离开前，老爷爷拉着何瑞和顾茉的手，一双风烛残年的眼睛流着眼泪，“小东，要常回来啊，爷爷想你！”
何瑞眼睛热了：“爷爷，我们会常回来看望您的！”
李书记安慰道：“没事儿，他都老糊涂了，回头就不记得了，村里这样的老人多着呢！”
顾茉吸了吸鼻子：“李书记，这是典型的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只记得印象最深的家人。”
李书记拍了拍老爷爷的肩膀：“大爷，我回头再来看您！”
离开时，顾茉和何瑞不是回头看着老爷爷。老爷爷瘦得像一张纸片人，正朝着他们挥手告别。
李书记说：“走吧，去村委会坐坐！”
两人快步跟着李书记去了村委会，心里面五味杂陈。
“回头咱们再来看看老爷爷吧！”
顾茉看着何瑞点了点头：“村里的老人见一次少一次！”
两人跟着村书记来到了村委会，李书记让他们泡了茶，三个人坐在一起开始闲聊起来。
“茉茉，你这次回来就是探亲？”
顾茉点点头：“我妈让我回来相亲，我就把男朋友给带回来了，不然她总是打电话催我回来。”
“你妈太急了，不过咱们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姑娘，确实好多都已经结婚当妈了。
你们在大城市不觉得，村里都是早婚早育的多。小伙子，你和茉茉是怎么认识的？”
何瑞回道：“李书记，我们在养老院认识的，我是里面的男护工。”
“男护工啊？挺稀罕的！我们茉茉特别优秀，你可要好好对她。”
三人寒暄了几句，顾茉决定进入主题，“李书记，我们这次回来还有一个目的，想和您商量在村里建一座养老院。”
李书记一听这话，摆了摆手：“茉茉，上回你已经和我说了，我也和上面反映过这件事。
上级的意思是，镇上有公立和私立养老院，村里就没必要建养老院了。”
顾茉急道：“刚才我们一路走来，咱们村里留守老人太多了。李书记，刚才那位爷爷不是个例！
您看到他桌上的饭菜了吗？食物发馊了，吃坏肚子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村里已经不止一次发生悲剧了！”
李书记叹了口气：“茉茉，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为了村里的留守老人生活有保障。
村委会在这方面已经加强了力度，我们将村里留守老人、空巢老人、孤寡老人都做了统计。
针对他们这个群体，我们每周都会来看望他们，给他们一些生活帮助。
但是村委会不是慈善机构，不可能把他们当成家里的父母来照顾，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多来探望他们。
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村里几乎没有再发生老人出事的事情。
针对极个别身体不好的老人，我们有时候晚上都会来敲他们的门。
周围的邻居，我们都做了工作，让他们平时多关照这些老人。
如果发现老人没出来，或者家里很长时间没有动静，一定要及时去看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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