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催促着许望之道：“相公，我们走吧。”
其实明曦觉得完全没必要来祝广贤这里，知道了真相直接跑就行了。
走之前来非要到祝广贤这里叭叭一顿。
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已经知道你就是背后的大反派了。
实在是很蠢的行为。
许望之点点头，顿了一下，看着明曦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很愚蠢？”
明曦：？
我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许望之认真地看了明曦一眼，静静道：“我并非不知这样做很危险，只是……”
许望之垂了眼眸。
明曦告诉他答案，但却没有告诉他祝广贤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受人胁迫，不得已为之。
还是自己也甘愿同流合污。
虽然去找祝广贤是很蠢的行为，但是控制不了自己。大道理都懂，但人的思想和行为是很难达成一致的。
劝别人很容易，劝自己很难。
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不行，但是控制不了自己。
尤其是沉溺一件事情的时候，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但是没办法没法抽身。
许望之从前读书的时候，就听过祝广贤这个大儒的名字了，所以他一定要来。
也许以后，他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明曦稍微想了一想，就明白了，许望之现在到底还是个人，人的七情六欲各种感情，都会影响最终决策。
要做正确的选择，心里就会很难受。
就像被家暴但是却不肯离婚的人，局外人都能看得明白，离婚是最正确的做法，局中人未必不明白，只是感情牵绊，没办法做出对的选择。
马车里的乌蒙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但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什么事情很危险？”
好歹把乌蒙也拖下水了，明曦就言简意赅地说道：“可能会有人要追杀我们夫妻俩，你自己小心一点。”
乌蒙：？
那他现在和他们分开还来不来得及。
听到又要被追杀了，乌蒙的脸色点难看，但想了想，说不定是自己晦气。
他从乌阖出来，身边的手下都死光了，然后去了土匪窝，土匪都死光了。
现在跟着明曦和许望之，结果这两人也被追杀了。
乌蒙内心已经麻了，算了都这样了。
马车很快就跑了起来，许望之没有带护卫，花钱雇了新的马车和车夫。这一去乌阖，可能就不回大顺了。
另外一边，崔彩珠也跟齐风提出了她要回豫章的事情。
齐风第一时间就吃了一惊，随即愕然问道：“为什么？”
他们一路被追杀，好不容易远离了豫章，再过两天就能到京城了，崔彩珠就彻底安全了，现在又要回豫章？
她没事吧。
齐风见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身体微微发抖，只当她是刚刚被陛下和李安公公给吓坏了，温言道：“崔姑娘，陛下日理万机，此案或许还需时日。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到京城再从长计议？”
崔彩珠却猛地往后退一步，摇了摇头，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颊，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要将这张陌生的脸皮撕扯下来。
崔彩珠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颤抖，“齐大哥，你相信我吗？”
齐风愣了一下，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
崔彩珠猛地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般涌出：“齐大哥，我其实……我原本……长得和许夫人一模一样！你信吗？”
“可我为了隐瞒身份，躲避追杀，不得不整天在脸上涂满脏污的灰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洗掉了脸上的灰土后，这张脸却不再是我原本的脸了。”崔彩珠声音颤抖着说道。
她不知道齐风会不会相信她的话。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怕没有人会信她。
齐风确实完全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崔彩珠的脸，崔彩珠这张脸很美，清秀温婉，但和许夫人那张脸并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两张脸都美，齐风甚至比较不出来谁更美一些，但如果要问他喜欢谁的话，他自然更喜欢崔彩珠的这张脸。
“我相信你！”齐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语气斩钉截铁。
齐风看着崔彩珠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崔姑娘，我相信你说的话！”
齐风觉得，崔彩珠是不会说谎的。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像是一根浮木，短暂地托住了即将沉没的崔彩珠。
崔彩珠剧烈地喘息着，泪水流得更凶：“谢谢你，谢谢你，齐大哥，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这么荒谬的事情，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但是齐风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的话。
齐风看着崔彩珠痛苦的样子，心中不忍，竭力安慰她道：“可是……崔姑娘，如今你的样貌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这难道不该是好事吗？那些追杀你的人，再难凭旧日画像认出你了。你更安全了。”
齐风顿了顿，小声道，“而且，你现在的这张脸很漂亮。”
为什么一定要和许夫人一样呢？
齐风说的真心实意。
齐风是喜欢崔彩珠的，他觉得崔彩珠现在这样就很好。
但齐风不敢表白。
隐约觉得，对方可能看不上自己。
虽然对方是罪臣之女，现在还被追杀，但齐风就是觉得崔彩珠不是他可以肖想的。
齐风垂着眼眸，他只想默默地守护崔彩珠，他希望崔彩珠可以幸福。
崔彩珠使劲摇头：“不，你不明白！齐大哥，没有这么简单！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我的脸……我的脸就是我的脸啊！你明白吗？不管它是美是丑，它都是我！”
崔彩珠面容颤抖：“我怀疑……我怀疑是有人趁我不备，对我做了什么，用药？还是……还是什么邪术？那个人一定别有目的！他为什么要改变我的容貌？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要害我？”
齐风连忙道：“崔姑娘，你冷静点。如果真的要害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你来得干脆？而且……”
齐风放缓了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那个人并没有伤害你，他只是改变了你的容貌。你现在这样，至少是安全的，到了京城，没有人会再追杀你。”
“安全？”崔彩珠凄然一笑，泪水滑落，“这根本不是我！我不要变成另外一张陌生的脸！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心里疯长。
如果这世上真的不能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存在……如果必须有一个人消失……
那么，为什么消失的不是那个明氏？！
为什么被夺走身份，被抹去存在痕迹，被逼入绝境的人……偏偏是她崔彩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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