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商陆的眼猛然睁大了，颓然的看着哭坐在自己脚边的妹妹。
“太子……为什么会送你东西？”商陆有些迟钝的张了张口。
一个荒唐的想法从商陆脑袋里冒出来，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妹妹，快十三岁的女孩子已经有了亭亭玉立的姿态，难道是太子……
商溪的脸白了又红，讷讷回：“我……我喜欢太子。”
“胡说！”商陆怒极，俯身扣着商溪的肩膀，气急败坏的说：“你竟还敢喜欢太子，你难道忘了咱们全家都是叫他父亲……”
商溪被吼的一惊，眼圈也红了，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从前在家时，商溪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旁人也都让着她，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今日却是让商陆又是吼又是吓的，自然难过了起来。
见妹妹这样，商陆心中也不忍，只是别开眼不去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商陆开口道：“这东西我替你还给太子，你们不许再见了，等春日里吴娇月回京时，我去求殿下，让她把你带到江南。”
妹妹现在还小，心性也不定，吴娇月是个豁达阔朗的人，让妹妹跟着她四处逛逛，多学些东西，将来也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商溪的脸却忽的白了，拼命着头：“不行，哥哥，我不要去江南，我不要去。”
“这由不得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喜欢上仇人家的孩子！”
商陆怒极了，一扬手将旁边桌上的杯子拂到地上，瓷器清脆的碎裂声一下子将商溪的怒火点燃了，自抄家后积攒的怒火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哥哥可以喜欢长公主，可我却不能喜欢太子，难道长公主不是当今的妹妹吗？还是说哥哥只允许自己喜欢仇人的妹妹，而不允许我喜欢仇人的儿子呢？”商溪忽的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商陆质问道。
“我和殿下只是做戏而已。”
商溪冷笑了一声，抬起下巴望着商陆。
“这样的话哥哥骗的了自己吗？哥哥真应当拿个镜子照一照自己，看看自殿下昏迷后你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商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尖尖的胡茬已经冒了出来，商陆才想起自己已经两日未吃那“无须丸”了。
“是又怎样？殿下和太子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明明是我和哥哥，是哥哥已经忘了仇恨，愿意当一个废人，而我没忘罢了！”商溪一时气急，竟吼出了自己的心事。
商陆听了这话，不由得怔住了，他从未想过妹妹会有这样重的心事，也从未想过妹妹会这样想自己。
“你以为我想当这个废人吗？母亲死前百般叮嘱我照看好你，不许我报仇，还逼我发誓，若是报仇你便无子无嗣！”
“溪儿，我从不敢忘咱们家的仇，可……哥哥不能报仇啊。”
商陆脑海中又闪过母亲临死前让自己起的誓，不由得红了眼圈。
商溪从来不知道自己母亲竟叫哥哥立了这样的誓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哥，我不怕无子无嗣，我只怕有一日我死了，不敢去下面见咱们家人，我想替他们报仇，哪怕用命去搏！”
过了许久，商溪才缓缓说出这样一句话，尚且稚嫩的脸上满是坚韧。
“溪儿，你说就凭你我，怎么向他报仇呢？”商陆苦笑着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商溪顿了顿，见外头没有人，压低了声音：“哥哥，太子是我报仇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还求哥哥不要把我送走。”
“报仇计划？太子？溪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商陆听了这话，忙质问道。
刚刚自己一时气愤，先入为主的觉得是妹妹喜欢太子，可现在见她这样说，竟是在利用太子。
“哥哥别管了，我自有分寸。”商溪讪讪的别开了头。
“商溪，你到底要干什么？”
商陆直直的盯着商溪，自己竟看不透那个单纯的妹妹了，或者说，这一年多的经历，让她不再单纯。
“哥哥，我想让太子做刘劭。”
商溪平静的一句话却让商陆心头一惊。
刘劭，南朝刘宋皇室的皇帝，也是史上第一位弑父继位的皇帝，在位三月便被弟弟讨伐，兵败被杀。
“你……”
商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溪儿，皇权斗争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太子不是刘劭，也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篡位。”
“能与不能，试试便知道了。”
商陆见她还是不死心，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自己这个妹妹虽然聪明，但是主意极大，若是不好好引导，恐怕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溪儿，你方才说的话可当真？”商陆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哪一句？”
“你不怕无子无嗣，只怕有一日死了，不敢去下面见咱们家人。”
“句句当真。”商溪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
商陆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忽的笑了起来，就像商溪说的，商家三十余口人，怎么能就这么忘了呢？
无子无嗣也好，九死不得超生也罢，哪里抵得过那血淋淋的人命呢？
“既然想报仇，我这里有一条更好的路。”商陆淡淡的开口。
商溪眼睛一亮，忙凑了过去。
“你说的对，先前哥哥一直被母亲的话困扰着，竟还没有你通透。为人子女，不能替父母报仇，又怎能被称为人呢？”
商陆顿了顿道：“不过万事需要谋定而后动，没有准备好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就比如今日这个南红珠子，若是叫别人直接给你定个偷盗，打死了事，这还怎么报仇呢？”
商溪也知道自己鲁莽了，低着头应是。
看着妹妹低垂的头，商陆叹了一口气，他本想让妹妹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可没想到还是要让她卷入到仇恨的旋涡里。
“本宫要杀了姜影深，本宫要他坐着的那个皇位！商大人，你敢吗？”
那日姜星沉的话又闯进商陆的脑中，久久不散。
既然有共同的仇人，那就……做彼此的刀吧。
“溪儿，那就让哥哥和你一起报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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