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军休整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知不觉又到了一年寒冬时节。
南行宫城连刮下几场雨夹雪，军营各处早已燃起篝火，日夜不熄。
幸而宋绾玥早年颁布的制度，规定各城在休战期间，随军民夫必须悉数返乡劳作，守城士兵也要卸甲，与农民一同耕种。
除确保百姓饱腹外，剩余的粮食全部由官府征收，以保障前线的军备和粮草。
连续数月，冬衣、木炭和粮食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运抵南行宫城，士兵们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天。
也在这段时间，宋绾玥命令墨轻舟、元榛、齐明安三位大将军，与宋伦一同将他带来的三十万南蛮王军分散改编。
大部分编入铁血军、镇北军和西昶军，少部分则充当民夫，或被转移到后方农田劳作。
至此，世间再无南蛮王军。
鬼面军师也陆续收到前方各个方向枢密使送回的信报，第一时间与墨、宋二人讨论，更改调整布防。
这日，他面无表情地踏入殿门，愤怒地挥舞手中的纸张。
“你们可知，孟鹰自封为天王还不够，现在还将南蛮改称南域国，他的兵也不再称宗亲军，改称南域军。懂这意思不？宋伦是南蛮王，他就得高一级，要叫天王！南蛮王军改制，他们也要改。”
墨清砚沉思片刻，说道：“他是想让自己更加名正言顺，南蛮原本只是部落，他也不过是宗亲王。现在改南域国，宋伦携南蛮王军归属轩辕国，他便可以用这个由头出兵中原。”
宋绾玥冷笑：“管他天王还是地王，在我眼里他都是逃兵一个，只要他一死，宗亲王内部一乱，征服南蛮指日可待。”
几日后，萧皓轩派人送回了信。
他带领的铁血军水师已经成功拦下孟鹰水师，还缴获了几艘战船和不少武器。
宋绾玥看着信上所说，眉头一展。
此刻，她和墨清砚就在南行宫的主殿。
墨清砚与她对坐于书案两侧，一边品茶一边研究布防，见她放下书信，问：“看夫人神情，萧皓轩有好消息？”
他对铁血军水师打败南域水师一点都不意外。
宋绾玥抿了一口茶，说道：“果然不出所料，孟鹰那队顺沧浪江往北行的水师就是个幌子，几条战船，笼统加起来不到百人，大多都是南蛮平民，被骗上船。孟鹰摆明让他们来送死。”
“幸好没被他带偏，派重兵追过去。”墨清砚眼眸一冷，“这个孟鹰，计耍得挺溜。”
“兵不厌诈，他要用假的水师误导我们，还是用易容术劫走我，都算是战场上的计谋，也没什么。”宋绾玥换上厌恶的语气，“倒是他，身为主帅，扔下士兵逃跑，才最让人瞧不起。”
她拉过一旁的布防图。
“这次他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派进来的人我们也都收拾得差不多，最好趁他还没整备好之前先发制人攻过去。”
这几日，枢密使送回的情报越来越多，孟鹰的动作愈发密集，南域军频频调动，但枢密使暂时未探得孟鹰真实布防。
一过南岭就是南蛮地界，宋绾玥暂时不想打草惊蛇，命枢密使必须和南域军保持距离。
墨清砚审视着妻子所绘的布防图，手指轻点。
“你说得对，休整了几个月，若是再拖，万一孟鹰占了先机，抢先越过南岭，我们很被动。”
和外面冰冷刺骨不同，殿内很暖和。书案旁摆了一双耳三足炉，正烤着火。
宋绾玥抬眸看向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嗖嗖”风声从缝隙中漏进来。
在中原南边，阳光明媚的白天，风反而比夜晚来得更猛烈。
“今年特别冷，也冷得比往年要早。”
按理说，这个月份，南部不至于冷成这样。轩辕军清晨去附近几座山巡逻时，山顶的树上挂了不少白亮晶莹的霜雪。
墨清砚勾了勾唇。
“这点冷，对长久以来镇守北边的镇北军，还有在草原长大的铁血军都不算什么，这是我们的优势，可对孟鹰他们来说，就够呛了。”
“是啊。”
宋绾玥想起几月前伏击孟鹰和梁守敬那一仗。
轩辕军连斗篷都还没用上，孟鹰那些宗亲军已然披上长袍，行动起来极为不便，孟鹰还在铠甲外披了条毛领子。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时机。”她握起拳头，捶在布防图上，“是时候了。”
三日后，轩辕军全军从南行宫城拔营，往南边开进。
宋绾玥与墨清砚带领一支镇北军，与元榛带领的铁血军从中路出发，陪同的还有一队兽兵，统共不到一万人。宋绾玥刻意将主力放到另外两路去。
她还带上了白虎王，另安排墨轻舟带同一部分镇北军留守南行宫城。
又命齐明安带西昶军绕过舟岩城，从西线南下。再命萧瑶儿带一队铁血军，取道玄冥阁总坛所在地幽冥山脚下，与萧皓轩带领的水师会合后，屯兵于沧浪江东岸。
顺利的话，三路军将于数月后会师于南蛮都城——崇象城，合围剿灭孟鹰和他的南域军。
即便轩辕军有所准备，又有鬼面军师与宋伦提醒，可一踏入南蛮，大家还是难以适应。
宋绾玥自恃博览群书，鲜少见有书册描绘南蛮，初入南蛮，才知世人为何少有谈及南蛮。
真的没多少个中原人能适应南蛮的生活。
连绵数座山岭，宛如一道天堑，将中原与南蛮分隔开来，形成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一进入南蛮边境，瞬间从开阔的平原转入阴森茂密的丛林。
各种奇形怪状的树丛灌木、奇花异草令人心生惧意，就连看似普通的河塘溪流，俯身认真查看，水底泛着异于寻常的青绿色。
更不时有迷雾冒出，还有被枯木草丛掩盖的沼泽，车马人稍不留意便会陷进去，再也出不来。
进入南蛮已有一段时日，轩辕军屡次陷入困境，幸得鬼面军师和宋伦有经验才得以脱险。
宋绾玥只得愈发谨慎，下令放慢行军速度。
又在森林中行进了一天一夜，轩辕军找了块空地休整时，被提前派遣至前方侦察的一队斥候兵匆匆赶了回来。
外围负责警戒的步兵早已察觉异动，确认是己军后，即刻放行。
几名斥候马不停蹄，全速奔至墨清砚和宋绾玥面前，跪地禀报：“启奏陛下、皇后，前方五十里发现南域军，为首的正是孟鹰，还有梁守敬。”
宋绾玥眉头紧蹙。
“梁守敬？竟然没死？”
她对孟鹰率军前来迎战并不感到意外。
轩辕军进入南蛮已多时，若孟鹰毫无动静，她反倒会担忧对方是否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倒也命硬。”墨清砚的语气亦是难辨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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