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地上的积雪又厚了几分，天上的飘雪没有想停的意思。
早饭是昨天剩下的饼，配热水。
吃完早饭，老和尚自顾自的做早课，扫雪，扶好昨夜里又被风雪吹倒的大门。
下着雪，满山寂静，显得时间格外漫长又无趣。
这对于嘉青来说不算什么，他也自顾自的看书，休息，在本子上涂涂改改。
可白虎坐不住啊，她只要一坐下来就觉得屁股底下千根针。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一看午饭是豆腐汤泡饼，瑟瑟哀嚎一声，顿觉人生失去了希望。
老和尚身处深山之中，要什么没什么，就连豆腐汤都是原汁原味的，吃多了嘴巴里能淡出鸟来。
吃完午饭，瑟瑟跟白虎趴在一堆，憔悴的脸色好像饿了许多天的样子。
她掀起眼皮看向聚精会神在本子上书写的嘉青，有气无力道：“你说黑书到底在不在这里啊。”
“不知。”嘉青翻了一页，灵气在他指尖汇聚，继而进入毛笔之中，笔尖微微发光，变成了落在书页上的一笔一划。
无论是在外奔波还是回去处理事务，嘉青都没有太多空余的时间来修订手中书本，如今身处深山之中，他反而能静下心来慢慢看，，慢慢改。
瑟瑟躺在白虎身上，拨弄着她的毛：“可我要待不下去了！”
“才一个晚上。”嘉青眼也不抬。
“你还想几个晚上！”
“雪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离开。”
瑟瑟连忙推开窗看去，这鹅毛大雪根本没有想停的意思。
难道这雪下到明年，她就要待到明年！
晚饭，一如既往。
瑟瑟吃的脸都变成豆腐的颜色了，她逃似的回到了厢房里，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帕子。
打开帕子，里面是先前在白马城茶楼里吃的那些能噎死人的糕点。
哪怕放了好几天，也瞧着比老和尚的饭菜要可口美味许多。
瑟瑟也不管会不会再次被噎到，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放进嘴巴里。
白虎用指甲插了一块，也放进嘴里嚼。
她的嘴大，糕点又小，一个不注意就卡在齿缝间，怎么嚼也嚼不到。
“咳，咳咳！”吃太急，还是噎着了，瑟瑟猛捶胸口。
这时候，嘉青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碗热水。
瑟瑟如见救星，连忙扑过去，扒着他的手连连喝了好几口热水。
“差点噎死我了。”好不容易将糕点咽下去，瑟瑟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你本来就不是人。”嘉青将手边的脑袋推开，走到床边坐下，又取出的本子。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瑟瑟绕着嘉青转，在他耳边念念叨叨，主打一个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安静。
嘉青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脸颊鼓起，手动给她噤了声。
瑟瑟眨巴着大眼睛，艰难地说：“我真的，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嘉青不明白，为什么这不是很好吗？
对上瑟瑟可怜巴巴的眼神，嘉青沉默一瞬，最终妥协：“我给你念话本吧。”
可是现在还不是睡觉时间。
瑟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乖巧点头：“好的。”
屋外风雪肆虐，屋内也没什么温度，瑟瑟靠坐在白虎身边，嘉青浅淡的声音好似被夜风从很遥远的地方带过来，明明是热烈缠绵的情爱故事在他口中变成了如水般平淡，如光般寻常。
上次那个书生狐妖的故事讲完了，这次好巧不巧是女鬼和僧人的故事。
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念这种故事，就连白虎心中都觉得罪过。
阿弥陀佛，见谅见谅，小孩子不懂事啊。
大抵是嘉青的声音太过于催眠，瑟瑟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白虎也不懂，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入睡，扭头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与白雪的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
她说：“这场雪暂时不会停了吧。”
“嗯。”嘉青照旧折起书页一角，然后收了起来。
可真是难熬，白虎轻叹一身，扭头靠着瑟瑟进入梦乡。
隔日，早饭一如既往的朴实无华。
瑟瑟再也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我们在找一本书，暹…胡延瑞是不是藏在你这里了！”
老和尚不为所动，喝了一口豆腐汤：“没有。”
“真的没有吗？”瑟瑟不死心。
老和尚放下碗，温和地看向瑟瑟：“那本书对施主很重要吗？”
被他反问，瑟瑟楞了一下，继而想了想，摇头：“不重要。”
其实黑书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丢不丢，找不找得回来，对她半点影响都没有。
“那为何施主如此焦躁呢？”老和尚又问。
焦躁？她吗？她只不过是为了有始有终才想着寻回黑书的，当初被暹罗杀害她本就心生怨恨，自然暹罗怎么不舒服她就怎么做。
不是偷来黑书吗，不是不想交回去吗，那她就偏要找出黑书物归原主，气死暹罗！
可是，她好像没必要如此焦躁气急吧？
瑟瑟像是泄了气，又有点疑惑不解。
她的脑瓜子小，想不明白。
老和尚呵呵一笑，也不再继续问她。
原本瑟瑟预想的威逼利诱没有完成，反而被老和尚两个问题给问的怀疑人生。
吃完早饭，老和尚又去扫雪了。
瑟瑟坐在门槛上，捏了一团雪在手里，时不时咬一口：“这雪下个不停，你天天扫有什么用，反正扫了又会积起来。”
“我不是在扫雪，是在扫我的心。”老和尚不悲也不喜，似乎扫雪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乐趣。
“扫心？”
“雪不扫而积，但终有一日会化成水。心不扫蒙尘，不及时清理，只会越来越脏，最终蒙蔽心智。”
瑟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为什么心上积雪不能自融？”
“因为心还不够热，不能正视己身。”老和尚意味深长地看向瑟瑟。
对上小姑娘糊涂的眼神，老和尚耐心解释：“施主更应该正视内心，不被外物过多影响，以己喜，以己悲，方得本心清明。”
老和尚一直扫到准备午饭时才收手离开，他走了没没多时，洋洋洒洒的大雪又将他扫出来的一小片地方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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