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丞又拿出一把钥匙。
打开了别墅的大门，空气中沉闷的、淡淡的霉味。
还有残留的清洁气味，扑鼻而来。
陆丞不由得悟了悟鼻子。
眼前的客厅，沙发、吊灯……
原封不动，一如当年。
依稀间，陆丞仿佛看到了当年在这个空间里浮现的几个身影。
穿梭、忙碌，游荡、坐卧，甚至打滚。
还有那熟悉而久远的声音。
隐隐似在耳边回荡着……
“陆丞，快去洗手，不洗手不准拿东西吃。”
“陆丞，你怎么一身泥巴就跑进来了啊！”
“陆丞，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啊，回房间睡吧。”
“陆丞，高考要加油哦。”
有父亲的声音。
但大多数是母亲的牵挂和叮嘱。
时光交错，回忆交织。
当年的物没有变，而人却已消散在空气中。
陆丞的眼眶逐渐泛红。
回忆里的画面越稀松平常，他的心就越难以自拔。
本以为，时过境迁，他能够一笑置之。
然而，睹物最思人。
埋藏在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在这一刻，也仿若连绵不绝地翻涌而出。
这时。
陆丞忽然察觉到。
握着他的那只细腻柔软的小手，不由得紧了一下。
低头，再抬头。
陆丞从顾彦湘安慰和鼓励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力量。
那种力量，足以打破时空。
穿越回最原始的心底。
感伤到此为止。
陆丞的心已经有足够的温情用来填满。
有儿子小野。
还有，身边这个明明很脆弱，却独自对抗生活的苦难。
一个人坚强走到现在的女人。
陆丞对顾彦湘报以温柔的一笑。
反手将她的小手，死死地攥在了手心里。
顾彦湘仍是脸上一热。
不过她并没有半点想要挣脱开的意思。
这种感觉，让她难以抗拒。
陆丞轻轻牵着顾彦湘的手，拉着她在客厅里转悠起来。
同时，轻轻张口介绍着。
“这张沙发还是我爷爷留下来，所以看起来会有点不搭。”
“电视是我们家自己生产的第一台液晶电视，编号001，我爸特意拿过来的。”
“这台吸尘器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家里虽然有工人，但我妈每次还是会自己动手。”
“其实，家里的东西有一半上，都是我们家自己生产的。”
“当然，这个就不是……”
说着，陆丞从电视背景墙柜上，拿起了一个相框。
是一张全家福。
相框上虽然没有灰尘，陆丞还是忍不住擦了擦。
照片里，陆丞还穿着一身小学五年级的校服。
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
父亲陆天明，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却洋溢着亲和儒雅的气息。
母亲那个时候，还是一个精力旺盛的青年妇女。
顾彦湘从陆丞手上接过那张全家福。
脸上也是不自觉发出幸福的微笑。
记忆中陆丞的样子，差不多就是这样。
自己好像第一次见陆丞，就是小学的时候。
“走吧，我带到二楼去看看。”
陆丞再次牵起顾彦湘的手。
上了二楼，径直走到了自己原来的房间。
陆丞房间的布置，还停留在高中阶段。
有篮球明星科比的海报，还有高考倒计时……
“我是去魔都上的大学，后面基本很少回家住。”
“最后一次回来，还是大二的暑假，那时候家里就……”
陆丞停顿了一下，看着顾彦湘。
继续道：“也是那年暑假，我去酒吧喝醉了酒……”
顾彦湘一听，脸刷地一下就变红了。
她当然知道陆丞说的什么。
那个时候，她也因为父亲生意受挫，冲她发了一次脾气。
跟着方怡去酒吧放松了一次。
就是那个时候……
陆丞连忙岔开话题道：“抽屉里应该还有我的相册，要不要看？”
“好啊。”
顾彦湘默默地应了一声。
她也不想继续那个尴尬的联想。
陆丞找到相册，坐在了自己床头上。
顾彦湘凑过去，侧坐在他旁边。
两人肩并着肩，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相册里，第一张便是陆丞的满月照。
“这……”
看到这张照片的顾彦湘，眼睛顿时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啦？丑得吓到你了？”
陆丞半开玩笑道。
顾彦湘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掏出自己的手机。
打开手机相册，很快找出了一张照片来。
递到陆丞眼前。
那也是一个差不多刚满月的婴儿照。
跟相册上陆丞的满月照，几乎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陆丞惊呼道。
“没错，这是小野一个月零八天的时候照的。”
顾彦湘不可思议地回道。
看着照片上还是婴儿的小野，跟自己小时候竟如此像。
陆丞有些惊愕，又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还在想，小野现在跟我也没那么像啊，小时候倒是一样丑哈。”
顾彦湘不满道：“哪里丑啦，小孩子不都这样嘛。”
“对，对……小野现在多俊，像妈妈多！”
“像你长大了也不会丑到哪里去呀。”
顾彦湘也是打趣道。
说着，竟是自己忍不住“噗呲”一声轻笑出来。
陆丞看着小野的照片，又看着这样的顾彦湘。
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他收敛起笑意，郑重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我错过了小野太多成长的时光。”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只要以后……”
顾彦湘想说只要以后不再错过就好了。
但话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
而是反顾来安慰陆丞道：“我相信，如果你早知道的话，你也会像现在一样，是一个称职的好爸爸。”
陆丞看着顾彦湘的眼睛，无比坚定和认真道：“我可以的。”
顾彦湘点了点头，收起手机。
继续翻看陆丞的相册。
直到她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之后。
嘴巴瞬间张得大大的。
那是一张在草地上野营的照片。
三个六七岁样子的小孩，傻傻地冲着镜头笑。
陆丞站在中间，左边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而右边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孩女——
分明就是顾彦湘自己！
“这……”
陆丞也是看了老半天，才疑惑道：“这是你吗？”
嗯嗯……
顾彦湘拼命点了点头。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陆丞也有些不记得了。
只记得好像是在一次家庭野游的时候。
两人看着照片里的自己。
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原来，他们彼此之间，那么近过。
顾彦湘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感觉不坏。
然后她就指着照片上另外一个小女孩。
问陆丞道：“这女孩是谁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会是你的青梅竹马吧。”
陆丞定睛看了看。
这次他倒是认出来了。
因为这个女孩经常往自己家里跑。
他们家跟陆丞家的关系一直比较近。
“哦，她叫郭小斐，是我一个要好的叔叔的女儿。”
“这个房子，还是那个叔叔手从银行拿回来，今天交到我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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