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临睡前，苏玟点开艾静发过来的几条语音，
“hello，mami,can you hear me？”
“happy new year！mami....”
\\\"You hear me?”
.......
稚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让苏玟一阵心颤，她赶紧把手机音量调低，扬声器对着耳朵边一条一条的听。
钟芃快两岁了，很聪明，现在已经会拿着艾静的手机给她发消息。
有时候苏玟突然收到艾静发过来的一堆无厘头的表情包，就知道芃芃在玩手机。
怕把顾源吵醒，苏玟小心掀开被子，光脚下床走进卫生间，锁上门。
她坐在马桶盖上，摁住语音键，把手机凑到嘴边，压低声音:
“芃芃新年好啊！妈咪刚刚没注意看手机。”
“爷爷奶奶有没有给芃芃红包呀？”
“妈咪这边已经很晚了，明天给你打视频电话好不好？”
苏玟发了几段语音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在卫生间坐了一会儿，苏玟把芃芃最近的照片翻来覆去的看，划拉着屏幕放大，没有错过一点细节。
这一坐就是快半个小时，等苏玟站起身把门一打开时，突然发现，顾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绷着张脸，整个人气息阴森森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她握着的手机，
苏玟吓了一跳，眼神躲闪，“你，你要用卫生间？怎么都不吭声？”
“你跟谁聊天？”顾源一脸阴鸷，质问声如同利剑刺入耳膜般让人心里发毛，他一下子从苏玟手里夺过手机，接着，显示屏密码拦住了他进一步的举动，顿时就火气上头了。
“打开！”顾源命令道，手机又重回到苏玟手上。
“有病！”苏玟不想理他，强装镇定从顾源身边越过，却被他一把拽住。
“我让你打开手机，没听到吗？”顾源语气加重，深色的黑眸酝酿着惊涛骇浪般，手拽着苏玟的力道也明显收紧。
苏玟难免有些怵，知道躲不过，大半夜的也没精神跟他吵，只能被迫在他眼皮子底下输入密码，然后把手机用力拍在顾源胸口。
恢复自由后，苏玟爬上床，心里还忐忑着。
她跟钟芃的语音记录被顾源一条一条点开来听，应该还看了些别的，这人就穿着睡衣，站在卫生间门口，半天没动过，越是这样，越让苏玟心慌。
两人在一起这段时间，苏玟从来没有主动提过女儿，跟钟芃联系也几乎都是在公司，顾源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是在刻意忽略这一切。
现在这个局面，苏玟哪里睡得着，这个男人他再了解不过，嘴里说的再好听，真遇到事了，该怎样怎样，哪里会委屈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顾源才像被解了封禁般移动步子，拿着手机朝这边走过来。
苏玟以为这事算过去了，毕竟是早成定局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这相册里是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设密码？”
苏玟心里咯噔一下，浑身一下紧绷起来，私密相册里是她跟小领导曾经的日日夜夜，是不敢触碰的过往，早就被她锁了起来，小领导走后，她几乎没有勇气打开来看过。
“说话！”顾源显然没有多少耐心了。
手机摔在她面前，人就紧贴在身后压制着，非要苏玟立马作出反应来。
“你确定想看吗？”苏玟幽幽开口。
顾源下意识松开她，内心憋闷无比，他平躺着，慢慢顺了口气，终于妥协道:
“我不看，删了吧！”
“不行。”苏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下一秒，手机就被顾源夺走，苏玟慌了神，伸手就要去抢。
两人动作有些大，欢欢听到不对劲的声音，赶紧跳到床上，朝着顾源龇牙，“喵呜……”
“滚下去！”顾源铁青着脸，大臂一挥，欢欢被甩出去好几米远。
苏玟也顾不上手机了，立马下去抱起猫，几只爪子仔细看了一遍，幸好没有受伤。
又锁屏了，顾源盯着手机束手无策，他忍了又忍，在苏玟拒绝删相册的那一刻终于破功了。
他实在无法忍受苏玟的手机里还有这样的东西，那是对他的挑衅。
顾源解决问题一向简单粗暴，苏玟不愿意删的这个态度激怒了他，这种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除非他不是男人。
下床几步走到厨房，顾源打开橱柜门，翻出一个小铁锤，朝着手机的显示屏，丝毫没有犹豫，就是一锤砸下去。
接着，一下，两下……
直到手机近乎碎裂成渣，再也拼凑不起来。
苏玟正抱着猫蹲坐在地上，被顾源这突如其来的疯操作给气傻了， 那敲击声像钉子一寸一寸扎进了她的心脏……她清楚的明白，已经无力回天了。
苏玟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只是怔愣着，像是在旁观一出让她无法理解的奇幻闹剧。
眼眶有股酸胀被强压了下去，整个人如灵魂出窍了般拒绝直面眼前的冲突。
手机残骸被丢进了垃圾桶，顾源浑身舒爽，盯着苏玟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句:“睡觉去，明天一早赔你个新手机。”
苏玟爬起来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一顿猛的咳嗽，脸涨得通红，晚饭被尽数吐了出来，里面还混着几缕鲜红的血丝。
吐出去的污秽被立马冲干净，苏玟起身漱了口。
“是不是受凉了？”
顾源走进来，神色慌张，把苏玟抱了个满怀，委屈的抱怨道:
“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还留着那人的照片干什么？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为我想过？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以后……你这里只能有我！”
顾源用手指戳戳她的脑袋，又强迫苏玟抬头，却一眼撞上了她那带着寒意，委屈，幽怨的双眸……
苏玟稍一眨眼，泪水就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顾源……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你！大半夜的你要赶我走？”顾源瞳孔微缩，显然不愿接受。
“这里是我家，你要发疯请换个地方！”苏玟话里带着明显的颤音。
理智稍微回归，顾源意识到刚刚的行为有些过火了，可也是有原因的，别无他法。
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女朋友手机里留着那种东西？再说，他们都要结婚了，苏玟早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处理干净了。
顾源僵持着不动，他不想走，原本今天挺开心的，苏玟还主动亲了他，怎么又变成这样的局面？
“我不走！也不吵了行吗？明天一早我就去给你换个新手机，不要气了，好不好？”
顾源伸手抹去苏玟眼底的泪痕，耐心哄着，在他看来已经很低声下气了。
怀里的人不为所动，赶不走他也没说更多废话，默默从顾源怀里挣脱后，自个儿爬上了床。
“你说句话，什么意思？”顾源跟着也上了床，只是面对的是一个冷冰冰，跟他毫无交流的苏玟。
“你这是想冷暴力？能全怪我吗？让你删，你偏要跟我对着干，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你说，你没事总刺激我做什么？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非要深更半夜躲厕所里讲？”
“……”
苏玟慢慢阖上了眼，不去听，不去想，她已经默认接受了跟这个男人永远无法做到共情这一事实，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她不该意外顾源今天的反应，对他来说恐怕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源就让人送来了新手机，还好心替她把sim卡装上了。
自认为已经安抚好了苏玟，顾源有事就先离开了。
原以为那些照片都没有了，苏玟一度心灰意冷，觉得了无生趣。
哪知道幸运的是，刚刚又从手机云端数据库里恢复了不少，基本都找回来了。
这才让她舒心不少。
以防有什么变故，苏玟又把照片从手机里导出来存到了笔记本电脑，通通藏在一个隐蔽的文件夹里，最后把手机里的数据全部清空。
这一切做好后，登录上微信，正好看到顾源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
“起床没有？”
“中午我不回去吃饭，晚上接你去半山别苑，大概五点左右到。”
“回我信息！！！”
苏玟:“晚上你自己去吧，我约了别人吃饭。”
顾源一通电话立马打了过来，
“大过年的，晚上跟谁约？余小霜还是谁？”
“是，还有邱爽……我们三。”
“那你们结束了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别！今晚我们住酒店，都不回去！”
“你敢！”
顾源又恢复本性，开始了咆哮的前奏。
“我就去！你打我啊！”
苏玟一边叫嚣着，一边掐断电话，嘴里骂了句“傻逼”。
她刚刚是瞎编的，没跟人约，更没计划住什么酒店。
就是不想跟顾源好好说话而已，这人蹬鼻子上脸，苏玟只是不想搭理他，就觉得她好欺负？
顾源被挂了电话，还被苏玟一顿挑衅，有些胸闷郁结。
当着他的面，柔柔弱弱，一副任人搓扁捏圆的怂样，一转身就硬气起来了？
“你等着！下次让你哭着求我……”
苏玟直接丢给他几坨“大便”表情包。
“哭着求你滚差不多……”
放飞自我的后果就是，没过多久，顾源就急吼吼地回来了。
进门朝苏玟投去“你死定了！”的骇人一瞥，接着就去拉窗帘…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你特么有病！”苏玟被一股大力扛了起来，两条腿在空气里乱蹬。
“我是有病，你现在就给我治……”
……
苏玟算是体会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还有“不与傻逼论长短”的切实意义。
她浑身都疼……
一直到开灯后，那股憋屈才算消失了。
顾源脸上被她挠出了四条明显的抓痕，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现在嘴上脸上都是伤，看他怎么见人？
顾源下床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憋出一句:“妈的，你指甲不能修一下？看我脸上，身上，快被犁出几亩地出来了。”
苏玟躺在床上装死，心里想着，这几天顾源大概是去不了半山别苑了。
冷眼看着顾源在巴掌大的公寓里翻箱倒柜的找口罩，苏玟很满意自己两只手的抓功。
她决定留指甲……
接下来几天，顾源少不了跟人解释说脸上是被猫挠伤的，欢欢小喜背了这个锅。
……
年后开工的第一天，江城市白下区民政局门口。
余小霜一袭深棕色茧型大衣包裹着她那欣长傲人的身段，原本的短发已经长到过肩，为她那独有的犀利气质增添了一抹柔美，不像平时那般有攻击性。
李铭卡着时间打车过来的，看到余小霜的第一眼竟有几分恍惚，原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余小霜的头发都留长了，还穿着他从未见过的衣服。
心有有股异样的不适在横冲直撞，他又说不上来。
“东西带齐了？”
“啊？嗯！都带了……”李铭摸摸口袋，身份证和结婚证都在里面。
“那走吧！”余小霜头也不回的的朝办证大厅的方向走去，经过的时候带出一股强劲的风浪。
李铭跟在后面，脚底像灌了铅一般的步履维艰。
眼前的状况好像跟他料想的不太一样，他都做好了今天要被余小霜揍一顿的准备，让她出口气，然后两个人就开开心心的回家。
资料很齐全，就连离婚协议都是余小霜打印好带过来的，上面已经签上了她的名字。
“你再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吧！”
一支笔递到了李铭手上，他装模作样，逐条看着协议上的条款，实则在拖延时间。
民政局这些人干什么吃的？离婚都不劝劝吗？也太儿戏了？李铭暗自腹诽。
可这当口，他要是临时反悔怕是会被余小霜嘲笑死。
要是她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怎么办？
思来想去，李铭都觉得不能这个时候低头。
他太了解余小霜了，总是会挖坑让他跳，之前让他上交工资卡就是用分手来威胁的。
还有领证结婚也是，居然收买了一个男同事假装追求她，让李铭有了危机感才下定决心要结婚。
所以这次离婚，大概目的就是想他戒掉游戏……
他才不上套。
李铭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他笃定这事没完。
很快，结婚证变离婚证，余小霜面上无任何波动，从头至尾没看李铭一眼，她把证塞进包里，说了声“再见！”，像赶时间一样，匆匆开着车离开了，一句都没提要顺带送李铭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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