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蓉走在扬州城的街市上，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她捏紧手中提的篮子，心中难过。
小姐死了，她满脑子都是这个消息。
小姐死了，周远行还不放过她，不让小姐入土为安，还日夜陪睡。
她不能就这么下去，小姐有多恨周远行，死了也不能解脱，被禁锢于侧，她该是不得安宁的。
谁会希望自己死了还待在仇人身边，不得解脱呢。
她要去皇宫，去把小姐的尸身带回来入土为安。
回了陆府，柚蓉满怀心事，被路清乐撞破。
“小丫头，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二少爷，你没出去啊？”柚蓉没想到会遇到路清乐，去上京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路清乐说。
“外头风声紧，祖母不让出去。”
“二少爷…”柚蓉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知道二少爷对她太伤心，她还有不到一月就满十八岁了，终于能应了当年的诺言。
所以即便风声紧，二少爷也开始准备，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娶她。
她知道他们都很难过，因为大小姐的事，可是他们不能表露出来。
这家里应该有喜事，这样就可以把家里的忧伤冲淡一些。
“要说什么？”路清乐知道她有心事。
“没什么，二少爷，奴婢去厨房帮忙。”她找借口离开。
她现在害怕面对路清乐，她去京中之事，路清乐肯定不会同意的，京中如今危险重重，她若是去了，只怕回不来了。
可是她不能不去，小姐救命之恩，她已经还不清了，之前是陆家没有安稳，她走不得，如今陆家危机已经解除，她也是时候去陪小姐。
夜里，人都已经睡下。
柚蓉轻装简行，打算连夜离开。
一打开房门，就见路清乐站在门口。
“二少爷。”柚蓉有些心虚。
“我就知道你有事，就是没想到你会离开。”
“对不起，二少爷，奴婢做不到安稳度日，小姐活着的时候饱受折磨，死了还要被禁锢，奴婢要去救小姐，把小姐的尸首带回来。请二少爷成全。”她流着眼泪，忍着难过说道。
“我不能让你去，我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丫头，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他一把抱住她。
他不愿她去涉险，如今京中守卫重重，周远行防着他们路家，此时进京，无疑送死。
“二少爷，成全奴婢忠诚之心吧！若是二少爷执意留下奴婢，那便犹如要了奴婢的命，小姐没了，奴婢就活不了，二少爷，奴婢今生有幸，能遇二少爷，是奴婢之幸，对不起，二少爷。”话落，柚蓉给路清乐劈晕过去。
她把路清乐扶到自己房里躺好，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她贪恋。
“二少爷，对不起，此次进京凶险，奴婢知道，二少爷拦不住奴婢，定然会陪着奴婢去，可是奴婢不愿，奴婢不愿二少爷犯险。二少爷，奴婢此生有幸，能遇二少爷。若是奴婢能成功把小姐的尸身带出宫，风声过去，奴婢就跟二少爷好好过日子，若是奴婢不能回来，二少爷也不要为奴婢难过，忘了奴婢，找个良家子好好的过日子。”柚蓉边说话边流泪，她知道路清乐有意识，能听到她说的话。
擦了擦眼泪，她轻轻吻上他的唇，忍着不舍，她打开门离去，回头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路清乐，收整身心，踏上去上京城的路。
床上的路清乐，仿佛感知到了难过，眼角滑过一行清泪。
柚蓉是从后门离开的，最后看了眼这新宅院，吸了一口气，洒脱离去。
走了没几步，她看见了路清益。
“大少爷，这么晚了，大少爷怎么在外面。”她走上前去，疑惑道。
“当然是陪你上京。”
“大少爷…”
“不用劝我，宫中被困之人是我的妹妹，我也希望她能入土为安。”
“可是…”
“没有可是，若是你不同我一起，你也去不了上京。”
“大少爷不要意气用事，上京此行凶险，奴婢一人涉险就够了，大少爷是陆家长子，未来的掌舵人，陆家不能没有大少爷。”
“不必多说，我有分寸，走吧，再不走，天该亮了。”
柚蓉知道劝不动路清益，只能跟着他一起。
路清乐醒来时，已过午时，他缓缓起身，脖颈疼的厉害，昨夜种种，在脑海里盘旋。
想起柚蓉，他立马跑出去，等到了外面才知道自己昨夜就宿在柚蓉的房里。
昨夜柚蓉对他说的话，像是告别。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去涉险，哪怕是死，他也要陪她一起。
跑到前院，打算出去，被徐婉喊住：“二少爷。”
“你怎么在这。”路清乐没有好语气，他对徐婉，没有改观。
“二少爷可是要出去？”徐婉没有理会他的不善，她知道他们都不喜欢自己。
“与你无关。”路清乐不想跟她多说，转身打算离开。
“二少爷，若你是去找柚蓉他们，就请打消这个念头吧！”
昨夜路清益同她说了许多，说他要去上京，她自然不会拦他，小姑被困宫中，若是不能入土为安，家中肯定都不放心，所以她同意让他去，路清益告诉她，无论如何也要拦住路清乐。
“他们？还有谁去了？”
“夫君同柚蓉一同上了京。”她没有隐瞒。
“大哥，你怎么能让他去，你知不知道上京危险重重，陛下就等着我们陆家自投罗网啊。”
“既然知道危险，二少爷为何还要去，他是我的夫君，陆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所以他去，我支持，但你，无论如何，也去不得，三少爷没了踪迹，四少爷还小，家里这一辈，就有二少爷你能堪当重任，若是你也去了上京，让家中长辈怎么办。”
路清乐很诧异，徐婉能说出这番话来。
徐婉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路清乐没有再闹着要去上京。
她作为路清益的妻子，她也很担心他的安危，可是她没有选择。
来上京已有五日，路清益和柚蓉乔装打扮，还没有找到入宫的法子。
一间客栈内，路清益和柚蓉对立而坐，面前各放了一盏茶。
“如今宫里守卫森严，皇上防的便是我们。”
“大少爷，三日后宫中有宴会，官员携家眷出席，奴婢可以等那个时候，跟着他们混进去。”
“不行，太过于冒险。”
“大少爷，不要再犹豫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机会了，晚一分，小姐就痛苦一分，我们应该让小姐早日入土为安才是。”
“那行，到时候我去，你在宫外备好马车接应。”他不会让柚蓉去犯险，他自己的妹妹，他自己带回。
“不可，大少爷，大少爷在京中已是熟脸，那怕如今乔装打扮，也不免被人发现的风险，还是奴婢去比较稳妥，奴婢跟小姐生活在南边，京中没有认识奴婢的人，即便站在皇上面前，皇上也不一定能认出奴婢来，所以奴婢入宫是最稳妥的选择。”
“不行，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带的了靖瑶回来，还是我去。”
“大少爷，你忘了奴婢自幼同小姐练武，功夫不低的，奴婢有能力带回小姐。”
“那好，你万般小心，到时候烟花为令，这几日，你便找机会，混入官眷府中。”
“嗯。”
同一座茶楼，不同的楼层，路清益和柚蓉坐在二楼的窗边，林矜苒在一楼的窗边，看着宫门口的守卫，一波接一波的巡视。
如此守卫森严，明摆着是在防着。
上京她不常来，所以不怕被防着，周远行也不会防着她。
她戴着黑色的斗笠，遮盖住她的容颜。
她又回到了最初的自己，那个一身黑衣，冷酷无情的林矜苒。
路清瑶死了，她的心就死了。
还记得初来上京，还是因为路清瑶，路家对她很好，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再来，一切都已经变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走出了茶楼，看了眼四周，她漫无目的。
茶楼上的路清益，看到下面一身青衣的身影，觉得熟悉难过，他立马起身跑下楼去。
“大少爷…”柚蓉不知他为何突然激动，赶紧追上去。
出了茶楼，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独独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阿苒，是你吗？”
“大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走走。”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林矜苒此刻应该在陇南，过的幸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上京呢！
他真是想她想疯了，路清益啊路清益，都已经过了多少年，你该放下了。
“大少爷万事小心。”
林矜苒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路府。
如今的路府人去宅空，门上贴了封条，有官兵把守。
她远远的看着，心里只有难过，不知道路家去了哪里，是否安全。
没有过多停留，她转身离开。
路清益也来到路府，和林矜苒擦身而过。
路清益远远的看着路家，这个他自幼生活的地方，如今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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