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屁颠屁颠过去拿，整整一麻袋，黑炭大小匀称，颜色深沉隐约带着暗红。
“小娘子，你瞧瞧。这批货质地紧密燃烧时间长，且散发的烟少，特别适合封闭的室内使用。”
“怎么卖？”
掌柜比了比手势，她问：“一百文一斤？”
掌柜摇头：“是一百两一斤。”
“……”一百两一斤，还不如去抢！
“小娘子，贵有贵的道理，这种黑炭不是普通的材木，我是亏本卖给你的。”
顾昭略微扫过一眼，心中了然，“这种是用红木制成，这价格出得确实低。”
见有人识货，掌柜更加卖力。黑炭价格昂贵，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于是这批货滞留铺子好长一段时间，趁着机会他便想方设法卖出去。
“小郎君好眼光，这确实由红木制成，如果不是烧制那批红木材质不行，否则可不止这点价格呢。”
“我们没带那么多银子。”
顾昭委婉拒绝。沈绵绵用不起，只能退而其次接着问：“掌柜，可有其他黑炭？”
掌柜被拒绝也不气馁，毕竟上等的黑炭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将麻袋两边捆扎一起，连连点头：“有，二位稍稍等下。”
随后又进入铺子后面的仓廥取出另外几种黑炭，瞧着质地不错，色泽暗沉，但看上去没第一种要好。
掌柜介绍：“这几种黑炭次一些，由于不同柴木烧制而成，价格也不一样。但有两点是烟味浅，热度相较而言没那么高。”
“多少钱一斤啊？”
“三十八两、十五两，这个最便宜也最实惠，三两银子一斤。”
沈绵绵汗流之下，平时买菜按文钱，而到杂货铺买炭则按两来算，买不起啊买不起。
思忖一息，她道：“先给我拿三两那种黑炭五斤。”
“好咧！”
掌柜眉开眼笑，沈绵绵顺势说道：“掌柜，我买那么多东西，给我折个零头吧。”
“成，我先算算多少。”
掌柜生怕他们反悔似的，迅速把所有东西一块包好，动作熟稔在算盘上啪嗒啪嗒拨弄珠子。
“小娘子，一共是十八两一四十八文，你要得多，我直接收你十八两好了。”
沈绵绵不止买了黑炭和碗筷，另外还添置了柴米油盐等等各种杂货。她身上的银子加起来有二十多两，闻言点点头，爽快地付了钱。
买的时候有多爽，拿回家时就有多狼狈。望着地面大包小包的货物，沈绵绵一时犯难，他们两个人四只手根本抬不完。
掌柜非常有眼力见地安排一辆推车，顺便喊来一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替他们搬回家。
沈绵绵回头给他五文钱，让他留在原地等一小会儿，而她继续去市集买肉。她去的次数频繁便成了屠户的熟客，一来二去的给她价格比其他人要低。
摊子被砸坏，但沈绵绵不会因此气馁，之后该做生意还是要做的。
她今日得空，食材打算弄多点，明天好出摊。又是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回拿，堆放在推车上如座小山谷。
推车无法坐人，小伙子先行拉过去，沈绵绵和顾昭则悠悠走到后头，突如其来的意外，他也早早收摊了。
“唉，又是没挣到钱的一天。”沈绵绵肉疼数了数，一趟下来总共花费十八两六百五十八文钱，后面的零头全买肉，穿来那么久，她第一次支出比挣回来的钱还要多。
顾昭静静走在她身侧，放缓了脚步，“该花的地方花，日后会慢慢挣回来的。”
“也是。”
沈绵绵收起荷包，“幸亏那丁大壮出现及时替我们摆平了。他人挺好，分一半银子也不要。”
随口的一句话，听者莫名感到心口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闷得发慌。顾昭语气不冷不热说道：“他的镖局离市集二公里开外的地方，出现倒是及时。”
“说不定他正好赶集呢。”
沈绵绵没听出他言语中的异样，“你没瞧见他打人的样子，左勾拳右转腿，三两下就把对面干趴下了。太厉害了。”
说着她甚至学着丁大壮当时打人的动作挥舞了几下，恨不得化身亲自上阵胖揍他们一顿。
顾昭面色一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厉害？
就凭他那身手，但凡学过一招半式的人也会，到御林军当个兵卒都高抬他。
顾昭并未察觉此时暗戳戳贬低对方完全是因为酸，他绷紧了唇线，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
“顾昭？喂。顾昭！”
沈绵绵喊半天，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突然脚一崴，伴随一声惊呼她落入他的怀抱里。
顾昭扣紧纤细的腰肢，稳稳扶住了她，“小心。”
沈绵绵抓着顾昭的手弯，心有余悸往脚下看。原来是地面推了几块石子，她抬腿把石子踢到一旁，免得其他人稍微不留神绊倒在地。
“刚才你在想什么？问你怎么不回我？”
“没。方才你说了什么？”
沈绵绵也不恼，重复一遍：“就是问你，今天中午吃肉末蛋羹和酸萝卜炒肉丝怎么样？”
上回她腌制白萝卜估计腌入味了，正好拿出来开开胃。
她知他身体状况，一直以来都是迎合他的口味，顾昭点头道：“菜地的红辣椒可以采收了，做的时候不如加一些进去吧。”
“oK，冬天就喜欢吃酸酸辣辣的。”沈绵绵比了oK的手势，后知后觉他不懂这个含义，紧接着解释：“就是好的意思。”
“是这样么？”
拇指和食指弯曲，指尖贴合，中间形成一个圆形，平日温和清冷的姿容难得显露出一丝笨拙，他略有几分生疏地学起她的手势向她展示。
沈绵绵不禁“噗呲”笑出声，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指节，像哄孩子一样夸赞：“对了，就是这样。”
她笑颜如花，眼中仿若凝聚千万星点，穿过层层阴霾流入心底。
顾昭呼吸不由漏掉一拍，胸口充溢着难以言喻的暖意与满足，顺从心意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轻声说道：“走吧。”
刚回到村子，沈绵绵大老远地便看见一群人围在村口，不知在商讨着什么。
两人走近，其中一名村民看到他们招手示意，着急道：“你们来得真及时，赶紧过来帮帮忙。”
沈绵绵一脸疑惑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村民解释：“里正的女儿不见了，大伙们急着去找她呢。”
上次沈绵绵在山上走失，里正不太情愿安排人手，这回轮到他女儿，却几乎动员全村子的人加入队伍之中。
顾昭明面没说什么，心底俨然很不满。
“她是在哪儿突然不见的？”
“我也不清楚。听说她今早去河边洗衣时的一会儿功夫不见的。唉，最近长泰山那边经常有土匪强盗作乱，我们这儿宁乡县离得近，怕就怕她惨遭那帮人的毒手。”
“那我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沈绵绵听完积极道。
“里正分为三波人，一波负责留在村子里留意情况，一波到山上寻找，另外一波则安排去县城附近去找人。”
村民说道，“你一个女子跟一帮男子外出不太方便，还是留在村子里观察情况吧，万一里正的女儿回来了，相互之间也有些照应。”
沈绵绵点头：“好吧。顾昭，你和他们一起小心点儿。”
她对外面的局势不了解，但也清楚其中的利弊，古代的强盗肆虐横行，几乎无恶不作，那一个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万一哪个柔弱女子落入他们手中，免不了一顿蹂躏侮辱，哪怕后面找回来，也会遭受周围人的指点。
“对了，我这还有几包辣椒粉，你随身带着。”
自从那次辣椒粉派上用场，沈绵绵常备身上，如果不是丁大壮出现暴揍三人，这几包辣椒粉早就撒出去了。
“万一遇到危险，第一时间你赶紧跑，保全小命要紧。如果跑不过就往对方的脸撒辣椒粉。”沈绵绵不放心叮嘱，在她的眼里顾昭文文弱弱的，定然斗不过穷凶极恶的歹徒。
“好。”
她的一番心意他毫不犹豫收下了。
村民在旁静静看会儿，也没急着催促，见夫妻之间交代完，便带着顾昭与其他男子加入队伍中。
沈绵绵回到家里，小伙子已经把所有货物放到门口。她一一搬进屋内，撩起袖子马不停蹄干活，偶尔得空便出去打探一番情况。
直到明日准备的食材已经弄完，饭菜在锅里热了好几回，愣是还没等到顾昭那边任何消息。
夜间温度寒冷，尤其是现下已经入冬，大风是一波接着一波吹来，所以留在村子看守的人大部分已经回家了，唯有零星几个站在村口巴巴等待着。
沈绵绵手里揣着汤婆子，目光出神凝望灶口一升一落的焰火，耐心慢慢消耗殆尽。
算了，要不再去问问，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她往大锅添了水，弹了弹衣物上的灰尘，起身出门。才没走几步，便听到附近的村民传来消息，里正的女儿找到了。
沈绵绵随着一伙人一同赶过去，只见女子被村民围在中间，她面色发白抱着双肩，唇瓣冷得直打哆嗦。
然而沈绵绵眼尖发现她身上披着一件熟悉的外衣，与顾昭今早所穿的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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