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你是江湖百晓生,那我能不能请你帮我查一件事。”
木渊有些为难,在这个时候问的事情,还是月归荧不知道的,那就只能是关于萧索的。
月归荧面对面,盯着木渊有些心虚的神情,叹气,“小月,你放心,我不会仗着交情让你白送,有报酬的。”
“什么?”
看来有兴趣,“我知道你和叶面有交易,你在找的东西在我手里,只要你帮我,我就交给你如何?”
“你为何会有?又怎么知道我与叶面的来往的?”
月归荧先问他,“那小月可以应承我的请求吧?”
木渊犹豫再三,忍不住答应了,“可以。”
月归荧赶紧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他,“这个就是掌门令牌,你收好,我在皇城的时候,小师姐给我的。”
即便没有所求之事,她也会交给木渊的。
之前是没有寻找机会。
木渊收好令牌,一副洞悉一切的神态笑看她,“秦淮月阁下也是受命才给得出来的吧。”
这件东西已经遗失多年,木炀继位之时就有太多反对的声音,为了把他拉下来,派中的叛逆之徒盗走了令牌,想让长老会施压逼迫其下位。
只是当时已经站稳脚跟,又和月语山庄了然城有了危机关系,不宜动手。
就一直漂泊到了现在。
所以他后来坐上掌门之位,并未费太多心力。
因为那本就是一个空头宝座,上面的人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长老会更愿意控制的对象。
木渊身残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长老会对这个人自然放松了警惕,就算扶他上位也无关紧要。
如今他已经全然拿回了实权,可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这就是一个定神针,会让夷阳剑山的麻烦减少很多。
“归荧,替我谢谢萧城主。”
月归荧问他,“不过、叶面要的东西是什么?”
“你想问的是这个?”
“当然了。”
其实月归荧只是临时变了主意,萧索的事情,还是让他告诉自己好了。
若是他实在不愿意说,自己装作不知道好了。
也不用装,自己本来就不知道。
“之前叶面让我做的事情确实很难,但是现在,我想应该已经完成了。”
“为何?”
“因为归荧你。”
“我?”月归荧不明白,“我并未做什么。”
“你对那件事释怀,不去追究,只好好留在他身边就好。”
月归荧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
“是叶面阁主,亲自到夷阳提的请求。”木渊曾经不止一次怀疑过萧索娶月归荧的动机。
在他和月归荧的婚期之后,为了更好地接触到铸剑城的少城主,他比以往更加频繁地与叶面交易。
只是最后才意识到自己是白费力气,找了一个能力极好的人探寻少城主的真实目的,却不想,找到了当事人。
他还记得那次萧索到夷阳剑山,他像一个预言者一样,前来告知未来之事。
木渊对萧索的第一印象,是一位沉稳、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威慑力的剑客。
但交谈之后,却更改了之前的认知,比起剑客,对这人更贴切的定义是决策者。
萧索并未走山门,而是跟着豢养人进了豢养蓝萤的洞庭。
随后守株待兔,见到了木渊。
木渊本意是要离开,在退出石门之后,刚坐上轮椅,一股力拖住了椅背。
木渊心下一紧,他及时躲开了身后的掌力,等他站定之后,眸中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原本要回击的动作跟着停了下来。
那不是鬼魅,而是某人收回的剑鞘。
木渊认得这把剑,是玄玉,在铸剑城的手中。
能够执此剑,又悄无声息进入此处的,就只有那个继承者了。
木渊稳住心神,躬身拜了拜,“少城主。”
“你认得我?”
隐匿在暗处的黑影走出来,当木渊顺着声音见到那张俊美的容貌时,他脸上不见一丝笑意,眉头不展,冷峻的眼神扫过他,那股无形的莫名的压力,压得他心头一震。
木渊不动声色脚下的步子往后移了移,即使是隔了一段距离,木渊依旧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威压。
“少城主的玄玉,江湖之中无人能敌。”若是有人行偷盗之事,怕是取不走。
因为除了萧索,不会有第二个人拿得起这把剑。
萧索神情凝重,他留意到了木渊方才的谨慎,往前追了两步,随后双手有了动作。
就在木渊以为他会动手时,萧索却朝他微微躬身。
“木公子,未经许可,擅自做主入了山门,在下失礼了。”
木渊收回了袖中的短剑,轻松一笑,“少城主不必多礼,不知少城主此次前来有何事?”
“想让木公子帮一个忙。”
萧索开门见山,木渊见他如此坦率,戒备心稍轻了些。
“少公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请随我来。”
木渊与他并立而行,萧索也不紧不慢跟着,他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木渊不会把后背留给外人,那很危险,萧索也有同样的考量。
所以二人不会一前一后。
等到了地方,萧索借势俯瞰山下,有一个意外之事,“木公子,此处下方可是夷阳剑山山门?”
“不错。”木渊放缓了呼吸,尽量不去打扰到萧索。
良久萧索才重新开口。
“木公子,月语山庄与贵派是旧相识吧。”
“何出此言。”两派是有些暗中的争斗,可具体的恩怨木渊并不清楚,所以萧索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木公子似乎不知情?”
“少城主果然慧眼。”木渊大方的退让了萧索的提问。
萧索点头,表示认同他的理由。
随即道:“既然木公子对两派的恩怨并不知悉,那么在下又问,秦月和月语山庄的月归荧有什么关系?”
不仅知道他们的隐秘的交情,还肆无忌惮地直言直语,不是有心思在夷阳剑山上,就是对月语山庄有什么想法。
“少城主这都能知晓,想必已经有了答案,为何多此一问。”
“铸剑城有心于月语山庄的事,我知道你在暗中调查,所以多问了一句。”
“那……少城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听他的语气,还有未尽之言。
萧索抬首,注视着木渊,同时坐在他对面,随后轻声叹息,“也不是什么秘事,不过却是要紧的。”
他没有再言,垂眸思虑,不只是现在,还有来的路途中,他也没有一刻懈怠。
想了许多理由,好像都不太够说服木渊,就连自己都很难接受。
萧索看了一眼脚下的山门,无论风雨相伴,亦或是行人走马的青天,它就那样守在那里,不会有半分偏移。
也正是如此,守山门的人恪尽职守就好,不管风雨,不论白昼。
因为真真实实留存的,你在就能看见。
萧索回首,此刻心中有了一个确切的理由,“铸剑城与月语山庄想要有姻亲关系,此前木公子也去过月语山庄不是吗?”
“非也。”他也不是真的去了,人在半路就被截住了,不然……
萧索知道他在想什么。“木公子,在下听闻你的消息是江湖中最灵通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你是第一个知晓的,所以在下有一事相求,此后若有月语山庄的与铸剑城相关的秘事,还请助力。”
木渊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但他没有惊恐,而是对这位少城主有了兴致。
他迎上萧索炽热的目光,企图从那双冰冷又肃穆的眼神中,探求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可在他坚持不住,移开眼时,也没能从那双复杂神情的眸中找到半点心思。
他看不透这人的想法。
“少城主不妨直说,不然我可能帮不上忙。”
“我只能言尽于此。”多余的不方便透露。
木渊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连自己都要瞒着。
木渊又问,“少城主应该知道在下的规矩,只要是江湖事,就得留江湖义。”
萧索自然知道木渊想要的是什么,“这是自然。”
萧索把怀里的东西抛过去,“这是你要的东西。”
木渊打开一看,是一块令牌,不过有一点瑕疵,“少城主,你让我拿这个去糊弄谁?”
萧索并不否定,“这枚玉佩确实不真,但除了你没人能看出来。”
“少城主,要真是有人认出来呢,岂不是叫您成了凶手?”
“也不尽然,若是有人要伤你,以你此时的实力,也得掂量着。”况且木渊现在是身处暗处,行事方便。
若是真有不长眼的惹到他,还不知道是谁先把谁交待了。
“所以少城主的忙,我是拒绝不得了?”木渊苦大仇深,他用恳求的眼光望着萧索,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萧索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可靠的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当然,令牌已经给了,木公子可别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这种不够江湖道义的事,在下自然不会做。”
“所以,木公子是同意了?”
“少城主也看到了,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资本,毕竟他手里的赤道就够喝一壶的了。
他还得藏着身份,不能撕破脸皮。
“木公子放心,你的身份我不会向第二个人说起的。”
木渊点头,就在他以为萧索要离开时,他突然提及一件旧事。
“木公子,那时的月下湖边,持有蓝萤相送我家夫人的人,是你吧?”
木渊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向萧索轻松地微笑着,他尽力克制住那股压迫气息的威势,试图从那张沉静、不见喜怒的面容看出点什么。
木渊故意的躲避,让萧索看出了端倪,转眼间,原本远去的身影,下一瞬到了木渊身后,“木公子,多谢你念着她这位朋友。”
“少城主言重了,本就是该做的。”
“为何不去月语山庄送行?”
木渊也想去,可是事事不如人意,夷阳剑山对自己的掣肘太多,他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月归荧面前。
“去得晚了,只能一路追随。”
萧索听出这话里的无奈,他并非是兴师问罪来的,只是想会会月归荧的这位朋友有何过人之处,为何能让她信服。
如今一见,果然有让人安心的地方。
“你若是想见她的话,铸剑城可以随时恭候。”
木渊当即惊呆的神情下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萧索如此善解人意。
“木公子,方才在下托付的事就有劳了。”
“少城主放心,在下一定尽心为之,绝不会让消息散出去。”
月归荧听完木渊的陈述,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找不到那件旧事了。
原来是这两个人事先有了安排。
“可是,小月,照你的意思,萧公子是在我们婚后不久去见你的,但那段时间我基本都能见着他,按理来讲也没有时间往返夷阳剑山和铸剑城。”可是萧索怎么会出现在夷阳剑山呢?
这也是木渊不理解的,他当时特意去查了铸剑城的消息,那个时候萧容与就在铸剑城中。
突然到访夷阳剑山,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或许只有问问少城主,才能知道实情。”
月归荧若有所思点了头,“也是,不过小月,小菱的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即便是小菱昨日就已经沉睡,她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木渊摇头,“她已经是油尽灯枯,生灵也无能为力。”
“归荧……”
听见有人来了,月归荧和木渊起身。
“秦老夫人。”
“木公子也在,老身寻孙女有些事交待,可是方便。”
秦老夫人突然出现,让月归荧有些意外。
“奶奶,您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
“接我?”秦老夫人抓着月归荧的手,生怕她跑了一样,谨慎得不行,“小菱丫头那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还是萧城主传信我才知道,你和你父亲都瞒着我,看见我来了说接我?”
“哎呀,奶奶,这不是山高路远的,小菱心疼您,不让我给您说。”月归荧本来想着自己用生灵缓解一下小菱的状况,等她好转了,再告诉秦老夫人,省得她来跟着担心。
只是没想到,小菱的情况糟糕透顶,生灵都束手无策。
“算了。”秦老夫人再陪几日也该回去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能见。
两个人在长廊尽头坐下,看着秦老夫人心事重重的样子,月归荧知道她有话要说。
“奶奶,您是不是有事情要交代?”
秦老夫人轻声叹个气,“归荧,本来你父亲和萧城主是希望一直瞒着你,可我认为你该知道这些事。”
秦老夫人将月语山庄和铸剑城多年的恩怨娓娓道来,月归荧总算知道,萧索对月仞的敌意从何而来了。
对于他而言,那是一个夺走自己母亲生还机会的盗者,可即便如此他对自己并未有半分亏待。
甚至处处关照,尤其是她刚入铸剑城时,会为了她的安危,毁了多年的坚持。
他本能继续蛰伏,等待时机成熟了,夺回铸剑城,做那个处处违逆城主意愿,我行我素的逍遥剑客,不经世事的城主宝座继承人。
可是她去了万枯谷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被打乱了。
萧索更加勤恳地修练赤道,不得不露出锋芒,也让红衣城主更加忌惮他。
甚至看到了他身上的城府。
那个时候,段长韶一心想带自己走,他也觉得萧索不对劲,太不受控制,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隐患。
她很庆幸萧索对自己的毫无保留,正是萧索不断的退让,让月归荧的信任没有偏移。
月归荧看着窗外的飘雪,思绪万千,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没有半点杂质的。
“夫人,天冷,别站太久。”
萧索推门进来,卸下外袍,等身体寒气散去,才上前抱走月归荧。
“我没事,我第一次和你一起看雪,难免会情不自禁。”
萧索把她放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挺正常的,没有发热。
月归荧把他碍事的手拍开,“我没生病,难道我就不能说点好话哄哄你?”
萧索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实在太奇怪了,“不是,话很好听,可就是觉得新奇。”
“奇?真的不正常?”月归荧细细思索,得出一个结论,“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好。”
月归荧推开他,“你真不乐意听?”
萧索被推开,又抱住她,随后郑重其事点头。
月归荧脸上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明白了,我决定以后每天都说,而且变着法儿的说。”她就不信,这耳朵听不惯。
“好。”萧索得逞一笑,“夫人你自己说的。”
月归荧终于明白萧索的举动了,“原来你故意套我。”
“夫人,既然这样,那你可就得永远陪着我了,若是你要走,我把我带走。”
萧索突如其来的低迷情绪,让月归荧有些手足无措。
这人怎么比自己还要摸不透。
“怎么了,我为何会走?”
“因为有人来了。”
“有人,谁?”月归荧又想起了上次万枯谷的时候,萧索说有人来接自己。
然后把自己丢到夷阳剑山,好几个月都见不着人。
他今天有些反常,不会是故技重施,要让自己离开?
她回手紧紧抱着萧索,“萧城主,你赶不走我的。”
“不行,现在马上就走。”
“啊?”月归荧被萧索抱起来,出去才发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就连院子里的风都小了不少。
月归荧在萧索怀里挣扎,好像真的要把她送走一样。
“夫人,只是去城门接人。”
萧索实在是不忍心继续逗她,而且她现在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萧索还是败给她了。
“哦∽”月归荧这才安心了。
“那我们去见谁?”
“了然城的贵客。”
月归荧一下就猜到了,“是舅舅和小姨来了?”
“是。”
“正好想见见他们。”来得真是时候。
花若溪和花洛允看着那两个身影,从城门口出来,都在月归荧身上看到了莫苴罅的影子。
当初,月仞和莫苴罅也是这样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花洛允为花若溪拍了拍肩上的细雪,笑着说,“小妹,你看月语山庄的明珠,在铸剑城竟然如此耀眼。”
“是啊,她在哪儿都是夺目的。”
因为本就是极好的,所以不论身在何处都不会隐没本来的光辉。
就像这场雪,落在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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