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天马”
零号地块的人还没动,虚梦现实刚被开辟出一道能看见外面的通道,权杖与所的通讯才刚勉强连接上,普兰斯特的通讯终端就被疯狂接入的消息灌入,她在凌等闲身后,抬头看到天空中有殷红的云团汇集涌动,骇人的场景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凌等闲?!”
“我确定坐标是你标出来的卡西米尔……我们就在卡瓦莱利亚基城内。”凌等闲周身焰环律动着一圈一圈地扩散而出支撑开辟出来的空间,但与此同时虚梦现实再次发出震天撼地的震动,普兰斯特急回头,发现虚梦现实里的景象正在急剧变化。
一个恍惚没看清景象,眨眼间,建筑元素变得单调,原本依稀能看出卡西米尔风貌的扭曲街道形体随着震动浮动,褪去了各式各样的结构,转而变得单调,青灰的色调里唯一显得还有些亮眼的色块也失去了所有踪迹,毫无起伏的灰色填满了虚梦现实,此刻外来的信标所带的色彩彰示着他们的异类身份,头顶路灯或钢筋的怪物昂起头,它们纷纷结束了低效的游荡行为,无声而以更递进程度的疯狂去狩猎还未被转化的信标。
仅仅是几个照面,还在独自突围的人就被它们毫无悬念地撕碎!修长到诡异的臂膀摁住了还勉强活着的猎物的头颅或躯干,以可怖的力量将爪子里的肢体揉进了地面。
鲜红的血液在毫无波澜的灰色世界书写出斑驳的笔迹,大幅度铺溅开的嫣红如同一条鳞被暴力撕扯开鳃盖暴露在空气中的黏腻鳃丝,随后,凝固了。
就像一朵盛极而衰的花,迅速凋零灰败,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凌等闲眉头一紧:“得赶紧破解虚梦现实,应该还来得及……拘梦,把信息源的坐标报给我。”
他并不客气,而普兰斯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淡淡地开口说了一句“这个的话不用着急。”
凌等闲目光更加寒冷,但对方此时不再在意,而是接起了还在叫唤的通讯终端,微吸一口气:
“这里是拘梦扮演者,怎么回事?”
“普兰斯特!该我们问你们怎么回事才是!你们怎么还没启动节点进行跨距离跃迁?!”眼看通讯终于接通,伊布斯在另一头不由咆哮出声,几乎捏碎了手中的通讯终端,虽然发火的是他,但此刻冷汗满头的也是他,因为他这边的风暴之剑计划原本一切就绪,只等普兰斯特这边的具体的实验启动指示,他们这边的模拟实验做了上百次结果实际情况却直接脱离了所有预期。
“怎么了?我们没给信号你们也不应该——”
“*哥伦比亚粗口*那些东西到时间就*哥伦比亚粗口*的邪门地自己联动了!*的!就那些仪器!就以前以最低能量测定,星荚外的能量——**的!你*的看天上已经能看出来问题了吧!”
普兰斯特看着天穹之上那片似乎打算吞噬一切目光的殷红异象,还在努力保持冷静:“失控了……这是在冲击星荚吗?”
“没有!”伊布斯狠命砸了一下身边的东西,兽瞳充斥着对事态脱离自己控制的不安和无措,甚至还带有一分恐惧:
“它……它甚至就是沿着原本设定路径穿过虚梦现实节点跨越星荚进入泰拉低空……现在在你们头顶以我们短时间内推演不出的方式汇集,你能看到吧!”
“……能量层级呢?”普兰斯特严肃道。
“还在计算……结果出来了!”
“按照预期削弱重创成长阶段巨兽预演阶段能级来看的话,现在这道风暴之剑是奔着杀巨兽的层次来的!”
伊布斯现在身处距卡瓦莱利亚基城数百公里外的营地,当看到报告的结论后不由冷汗齐出,他立马一边继续维系通话一边下令开始搬迁阵地,实验最初的设计根本没这么夸张,普兰斯特通过虚梦现实节点实现移动城市规模转移的“挪移计划”后,通过虚梦现实节点开辟通路收集星球外天体自然现象爆发出的能量汇集发动的一次性进攻“风暴之剑”将会坠落在卡瓦莱利亚基原址。
而现在,一击击伤成长阶段巨兽的攻击变成了直接击杀,而且事实上这一击并没有巨兽承受消化,那毁灭性的余波就很有可能会蔓延到他们这边来了!
“普兰斯特!你们为什么还没启动!”
“时间,我们进入虚梦现实之后,时间被篡改了,虚梦现实抽走了一部分时间!”普兰斯特再次回头看向虚梦现实,发现那些怪物们有了异动。
“拘梦……还来得及救人吗?”凌等闲随着她的目光回望,白金也跟着瞥了一眼,不由震恐后缩。
灰败而难见尽头的地面上裂开一道巨大沟壑,无声的震动几乎震碎常人肺腑,沟壑边缘光滑如镜,沿着开裂的隆起数不清的怪物在奔跑,甚至不顾忌形体地奔跑,同类相撞之后像融化了的水泥般融入彼此,与此同时凌等闲感受到自己强行撑起的虚梦现实的边缘骤然一松,原本还能察觉到的界限如掌中流沙雾化倾泻而出。
极其不安的恐慌席卷了所有虚梦现实和卡瓦莱利亚基的人,普兰斯特轻喝一声,杖中剑点地斥止了恐惧,侵略蔓延的沟壑中,一道冰冷的探察触觉延伸了出来,梦魇瞳孔骤缩,声音充斥着急切:
“凌等闲!”
拘梦扮演者说过自己不骗他,他暂时也确实没被骗过,假定她没有骗自己,那自己两次或直接或旁敲侧击问起信标的问题她都避而不谈,那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提着愈发沉重的破城矛,蓄能与凝火化翼同步爆发,白色巨鸟再度腾空,深渊底部的触探之觉的全部注意力都汇集到了凌空的“魔王”身上,其本体并不言语,但他转瞬间就收到了海量的感知信息。
漠然,漠然,尽是漠然。
地下的那个存在似乎已经尽量在表达自己的“善意”了,但很遗憾的是,对方的“恶意”也毫不掩饰。
*交付生命,落叶即刻归根。*
*折断的锋芒,微末触摸则是恶罪。*
“说实在的,你说的话比之前好懂了不少,但是同样的,让人反感的程度也高了不少。”
“我的生命轻如鸿毛,谁都可能拿着各色的理由夺走,但像你这样连原因都不愿意说明的,恕难从命!”
随同话语言出凌等闲心底潜藏的火也愈燃愈烈,最后难掩焰浪,噬咬与生俱来的傲慢。
触探的意识停顿片刻,随即向他发来了海量的无法理解的信息。
*无用之举,枷锁为牢,何尝不是锁住了自己。*
凌等闲不由怔神,沟壑底部的存在和他交流不借助言语文字,他能明白对方的所有意思,每一层隐喻、每一重叠加的意思,能得到的信息远超文字与语言,但方才的所有信息,他都无法理解。
这么说理解起来可能有点费劲:他能认知到其中“叙述”的一切都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但他就是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一支浓墨几乎滴落笔尖的毛笔在空白的纸面上穿过,却没有一个色素留下痕迹。
*你的私心实在可笑,你心里的海,实在浅薄,却通往未知。*
*现在,试着反抗吧,就像……你向往的那样。*
疯狂的力量瞬间爆发,前一刻还凌空的白色羽兽瞬间折翼,令人本能不安的东西再度试图爬出那光滑得悚怖的沟壑。
凌等闲咳出血来,白焰狂涌钻进他开裂的骨头缝隙拼命地恢复自己的行动力,就刚才的一个照面,他的内脏即使在白焰的重重保护下也错了位,如果不是在“魔王”状态下他在那一瞬间就被肢解了……
“那鬼东西……”他艰难地爬了起来,重创的伤在白焰的粘连下让他强行站了起来,察觉到他的异样而再度停下踏足现实的触探末角没有轻举妄动,肉眼不可见的物质被平静燃烧的火焰吞噬,点燃了触角割舍的力量的白焰逐渐旺盛,哪怕点亮它的人虚弱至极,白焰的汹涌却势不可挡。
每动弹一下都痛苦得要死,但白焰仿佛是有着最好药效的止痛剂,如同优质棉被般为他隔绝了感官的黑暗。凌等闲黑色的瞳孔边缘缓缓升腾起白色焰光,直起了腰,目光没有移开,手臂平举,掌心一翻,指尖微抬,方才被击飞的破城矛带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火星回归他的掌心,痛楚带来的冷意随同焰风翻卷。
此刻的他与“凌等闲”判若两人。
即便现在他就像一个用粗劣针线技巧勉强缝补起来的人偶,皮肤上撕裂的伤口透着白光,过于耀眼洁白甚至显得他的皮肤黯然失色。
不管他如何否认,此刻他对虚梦现实深渊之下的存在的恶感敌意已经悄然变成个人的恨意了。
*果然是无意义的试探。*
仿佛谁勾动了时间的弓弦,随着翕张的动作凝滞,嘶吼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宿主,你是不是笨蛋啊?还是意气上头的小孩?”唯有白焰静谧流淌的世界,凌等闲只听见了小屑的声音,这一次连眼角余光里的身影都没看到。
他回头凝望,普兰斯特也好,白金也好,他没有看见任何身影。
“卡西米尔也不是你的祖国,你在把自己的命赌给谁?有白焰你真把它当免死令牌了?”
小屑的话“字字恳切”:“虚梦现实正在慢慢的侵蚀现实,但终归会被眼下的世界排斥出去,你趁现在还有余力,还能掌控部分虚梦现实出入的权限,把所有人包括零号地块带出去还做得到,赶紧知会罗德岛撤离,我倒是还能帮你延缓一下外边的威胁……”
“退开了,然后呢?”凌等闲蓦地问道。
“能减小损失,继续你的旅途,还有回家的可能。”
“小屑,刚才那家伙也提出能送我回家,代价是我的命,那你呢——
“对我穿越一事讳莫如深的你,又会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凌等闲一寸一寸地加深自己的目光,他知道,小屑一定感受得到他的愤怒。
“只是一座移动城市的消失,对于这片大地不算什么。”小屑忽然笑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仿佛就在他周身踱步,最后轻轻贴在他耳边一笑蹁跹。
“你还是不甘心,想救所有人,仅仅是因为曾经某时某刻某人以某心施以的某种小小恩惠?”
“你对死亡的态度,可不是不怕死可以解释的,就这么喜欢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那么多为你着想的人,你就不愿意考虑考虑她们的感受?”
“醒醒吧,你讨厌卡西米尔,这场滑稽的骑士游戏,还没玩够吗?”
凌等闲忽然笑了出来,就像是摆脱了什么暗示的影响,他的笑声清朗,终于顺通了心头郁结的一股气。
执着地找虚无缥缈的小屑要答案就是一个无稽之谈,他的答案从不在谁的口中,小屑也好,凯尔希也好,拘梦扮演者也好……她们都只是知道一些客观事实,由她们转述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答案。
他会找到答案的,由今后的前行之路来寻找雪泥鸿爪,小屑只是一块拼图,权杖与所是另一块。
“我早都说过了,我不是骑士,骑士可不会同时为多个人献上真心。”
“我不是不怕死,我只是更怕后悔。”
“卡西米尔的确让我很不开心,但很遗憾,我还没有能任性地决定一座移动城市生死的资格,我的朋友还在为她的家乡变得更好而努力,我没办法看着她因为这样毫不相干的荒诞原因失败,能帮忙不帮,那我可没办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小屑声音微低:“可你只是一个等闲!”
凌等闲身上的白焰愈燃愈烈,他不再犹豫,小屑没办法拘束白焰笼罩的魔王,他笑道,眼中却是极其愤怒的寒意:
“我是‘等闲’,离不得‘等闲’,但托起这顶冠冕,此刻是‘凌’等闲!”
静谧的世界被白焰烧融溃退,他张开白色羽翼折返白金身边,他感知到天马血脉的奔腾,后者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凌、凌等闲?”
普兰斯特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急忙出声道:“她确实是天马,但是血统纯度不够!”
白金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血统,凌等闲开了口:“白金,能帮我吗?”
“……会死吗?”她缩了缩脖子。
“可能会。”
“你会让我死吗?”
“尽量死你前面。”
“……那、那你放血吧……”白金结合拘梦扮演者的话以为是要汲血,伸出了手,担忧地看了看异常的天空。
凌等闲抓住了她的手,把一脸意外的欣特莱雅拥进怀中——
——因为谈崩了,小屑没有帮忙延缓天上风暴的坠落,不足七千米的距离被瞬间斩落,虚梦现实的凶暴力量也同时喷薄爆发,原本的既定事实中,卡瓦莱利亚基的每一个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就会尸骨无存,但一道跨越虚梦与现实的白色焰浪卷起一道洁白的龙卷,随后一对宽大的洁白羽翼撑开了死亡的穹顶,坚实的四足将侵略的力量重踏在虚梦的世界里。
“那是……什么?”
通天的洁白光芒照亮了刚刚开始吞噬城市的黑暗,混乱中的人们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到了一个崇山峻岭般的存在。
在两对羽翼被狂暴的高能力量洞穿之前,一柄巨大化的武器悍然而上,泰拉史上从来都没有哪个神匠能锻造出这样庞大的的破城矛,焰浪散尽,出现在灾难面前力挽天倾神明般的存在,手持修长的武器,足践烈焰,宛如一轮新生的……太阳。
上身为人,不可视的面孔让人难窥真容,半身为马,两对羽翼驱散死亡的长夜。
每一个卡西米尔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入魂,在那道身影的羽翼之间,他们看到了择人而噬的漆黑。
老一辈的卡西米尔人听说过天马先祖的传说,但那种神明般的天马究竟是什么样子,没有任何人见过,眼前的存在就像是从神话中活生生地走了出来,如史诗中那般为万物照亮肆意弥漫的死亡黑暗。
此刻卡西米尔人眼中的“神明”嘶鸣一声,手中抗衡“风暴之剑”的武器光芒大放,在来自两个方向的死亡之间,凌等闲誓要争出一线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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