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昱道：“别是阿霁写的吧？”
凌一有些不解他怎么会知道，但还是老实说道：“太子殿下神机妙算，此信正是公主殿下写的。”
姜昱哼笑一声，“拿过来吧。”
他接过信后就随手拆了，心里暗道：“刚说了她厚此薄彼，这就来了。也好，还不算太不懂事。”
可一看见信的内容，他的表情就开始变得不对。
姜希微写给他的信也很短。
“皇兄，方京元可能有危险，帮我看好他。”
姜昱的脸色沉了下来。
阿霁怎么会知道方京元会有危险？按理来说，战场上自然都是危险的。
她这封信虽然写的没头没尾，可他就是觉得，她所说的“危险”应该不是指战场上的危险，而是别的什么。
信中除了这句话，再没有别的信息。
这也证明，方京元可能会有危险是她的怀疑，却并没有实证。
就如此刻的他一样，本能地觉得方京元有异样，有所隐瞒，然而接连试探了两次却都没有结果。
所以，方京元到底隐藏了什么。
他又想起方才方平章的异样，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找找突破口?
方平章从方京元的院子里出来，神色凝重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到了门口，却发现有个人正看着自己。走近之后，就听那人拱手说了句：“方先生，太子殿下有请。”
方平章闻言，立在原地，面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
老实说，他早就想把方京元的事情告诉姜昱了。虽然方京元三令五申不准将他生病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可他始终害怕，若再由他那么胡闹下去，他真怕哪天他的小命就丢了。
可他又是十分了解方京元的，他既然不想告诉别人，还着重说了不许告诉所有姓姜的，那就必然有他的理由。
因此，一直以来他自己都十分纠结。
他自认不是一个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人，可因为这个侄子的事儿却已经是有好一段日子都寝食难安了。
他有时甚至想，就让方京元在姜昱面前彻底暴露，届时所有的担忧都将不复存在。
姜昱作为太子，于情于理都不会同意让他如此任性妄为。
现在，姜昱派人来找自己，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已经发现了不对？
方平章一时之间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秉持着顺其自然的原则，跟着那人去了姜昱的院子。
若姜昱真的发现了什么，那他......
......
他到的时候，姜昱正在煮茶。
水已经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他走过去，微微躬身行礼，口中道：“在下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姜昱朝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笑道：“方二叔不必多礼，坐吧。”说完，便自顾自地掀开放茶叶的瓷盅，用镊子夹了些茶叶放进茶杯里，反复洗了两遍之后，才分了茶给他。
“方二叔，我喜欢喝味道淡一点的茶，便自作主张了，不知您喝不喝的惯？”
方平章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才道：“竟不知太子殿下煮茶的手艺也如此好。能喝到殿下亲手煮的茶，也是难得。”
姜昱笑着道：“方二叔谬赞了，我这煮茶的手艺可远不如我妹妹。”
方平章闻言眯着眼回味了一下姜希微之前煮的茶水，而后又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咂摸了一下嘴后，微微点头直言道：“那确实是阿霁那丫头煮的茶更好喝一些。”
姜昱倒也没有气恼，反而夸赞道：“来之前，阿霁还跟我说过您。”
“哦？说我什么了？”
“她说您本领高超，只是性子耿直，说话直来直往，怕我到时候心胸狭隘怪罪于您。”
方平章闻言嗤笑一声，摇头笑道：“这丫头，惯会打趣人的。”
姜昱接着说道：“我只有阿霁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从小就将她视作眼珠子一样疼。她要跟方京元成婚的时候，我是不赞同的。他们成婚之前的事，想必方二叔也知道。”
“但到底是拗不过她，还是让他们成了亲，一眨眼，孩子都快出生了。”
“说实话，此次出征若非方京元一力请求，阿霁也坚持想让他跟着一起出来，我是绝对不会带着他的。战场之上，从来没有滴水不漏的保护，更没有万无一失的战略。”
“我是真怕他这趟出来有个好歹，不仅对不起我妹妹，更没脸见未来的外甥。”
姜昱仿若一个老僧，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管方平章是什么表情。
“但临行前，我也答应过我妹妹，定会将方京元全须全尾地活着带回去。”姜昱说完，面上的神情陡然一变，猛地看向方平章，严肃地问道：“那么现在，我想请问方二叔，我对阿霁的承诺，可还能实现？”
方平章也算久经风霜，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了，可突然间被面前这个年轻的太子直视发问，心中也不由失序地跳了跳。
或许是因为心虚，他下意识地微微错开了一下眼神，但又极快地与姜昱对视，刚要说些什么，就见姜昱仿佛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往后倚靠在椅背上，说道：“看来，是不能了。”
姜昱从不是什么迟钝之人，相反他异常聪慧机敏。是以，刚刚方平章的那一下闪躲，就已经让他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方二叔，事到如今，您还要替他隐瞒吗？”
方平章抿唇，还在犹豫挣扎。
姜昱见状继续道：“若是平常倒也罢了，谁还没有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呢。可是方二叔，现在是非常时期。”
“不日他就要率军去突袭北狄大营，您若继续替他瞒着，出了什么事，恐怕到时候您追悔莫及。”
见他还在纠结，姜昱皱眉道：“阿霁说您说话从不藏着掖着，向来有话直说，可如今怎么如此扭捏？”说完，他叹了口气，站起身道：“罢了，方二叔既然不愿多说。那我也不逼迫您，今日天色不早了，您先回去歇息吧。”
想了想又道：“只是有一点，接下来的计划十分重要。作为太子，我不能允许我手下的将领有所隐瞒。为了以防万一，明日我就会宣布，将方京元停职，暂停他的一切军务。”
方平章闻言，猛地抬头，随后一掌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咬牙道：“太子殿下圣明！”
“我那侄儿他，确实不适合再上战场啊！”
姜昱闻言剑眉一皱，快速反问道：“什么意思？”
方平章沉沉叹了口气，终究是将方京元的“病”告诉了姜昱。
听完之后，饶是姜昱向来沉稳，也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战场上他犯了病，那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随便一个北狄的小兵都能将他杀死。
就算有护卫们守在他身边，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正如他方才所说，绝对没有滴水不漏的保护！
上一次，是方京元运气好。
可是，谁又能保证幸运之神会一直眷顾他呢？
姜昱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就决定让方京元留守朔州，他代替方京元亲自突袭北狄大营！
方平章却突然道：“殿下，此事恐有不妥。”
“何处不妥？”
“长风的性格我了解，就算是殿下下令，他也不会乖乖听话的。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哪怕是违抗军令，他也还是会去的。”
姜昱想了想，哼笑一声道：“这有何难？好说好说。”
“不知殿下有何对策？”
“这事儿，还需仰仗方二叔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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