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一事之后，许蒙留于族中，处理家族事务。
小镜率封山军往北，一路本无异常，却有一件小事，值得一提。
那便是渤郡城外林中，遇见江婉姑娘，这位随性而为的宗门弟子，并不疏远或者害怕如今的小镜，拦下骑军队伍，直接找小镜攀亲说话，坦言她之前在渤郡城下百姓群中，见识了小镜的威武霸气，特别是一声令下斩杀那两个狗官，真令人振奋解气。
一路同乘，江婉话多，聊起宗门、家事……！这姑娘完全不把小镜当外人，其中一事，却令小镜惦记于心。
“我陈二爷鬼点子最多了，我觉得他要是带兵打仗，肯定也不比你差。”
“你陈二爷？”
“就是我陈廉爷爷的族弟，他都是在山林屋里打猎，小时候我见过几回，每回都见他很轻松猎杀那些野兽。”
“那现在呢？”
“不知道，没见过了，最后一次好像是陈二爷说去给陈廉爷爷报仇，但那时候陈廉爷爷又没死，相反陈廉爷爷是去风都城当官，后来陈廉爷爷真的出事了……！”
与江婉分别后，小镜快马加鞭，率骑兵追上云瑞的大部队，便将此事告诉了公子。
马车里，摇摇晃晃，已经进入了梁州地界，距离风都城，只剩下一日路程。
云瑞想了很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是陈子平！”
听到这句话，小镜并不显得有多惊讶。
云瑞掀开车马窗帘，军骑疾行，一路浩荡。可这一切都无大用处，不过表面的虚幻。
有些事，也该和小镜说清楚了，两个人几乎是一个阶层，选择已由她自己了。
“明日便可入城回府，三日后就是除岁之夜。”
小镜明白，公子将有重要的话说，她便也掀开另一侧车帘，示意郑勇巡视，左右避开十步，不得靠近。
云瑞接连咳后，平复下来，开始说话：“今年除岁，你不必入宫，我会安排其他人，易容成你的模样。”
小镜问：“是冷君君？”
云瑞不作回答，继续说道：“铁武帝杀我爷爷，害我父母，我若不知道便也罢了，既然知道，已忍了两年，便再过不得第三年，此仇不报……即便不报，他也不会放过我长师府。除岁之夜过后，无论成败，铁武帝或者新帝，都不会放过我们，长师府便也不复存在。”
“而你……你可以提前离开风都城，但将来，你将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或者你待在长师府，和老夫人一起，等待宫中禁军前来以勒颈之刑处死。”
小镜如此切实的聆听公子这般描绘死亡，忽然觉得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她突然说道：“我想听公子的计划！”
这一刻，云瑞猜不透小镜的想法，她不说是否参与，也不说想不想参与。
计划……？他的计划永远在变化，可目的不会变。
思索良久，云瑞说道：“如果不出意外，花迟倾、陈子平、太子、七皇子、姝月公主、秦野都会助我一臂之力。”
“还有一个人！”
小镜突然开口加了一个人。
“谁？”
云瑞难得用眼光认真地看着小镜，眼前的她，似乎越来越神秘。
“婕妃娘娘！”
小镜说得直截了当，随后她说出：“我在菱子园，听过她们尤老板的声音，还有一次，就是宫中听过，尤老板就是婕妃娘娘身边的尤嬷嬷，也是轻衣门的人。”
……
梁州深冬，年前的大雪冰封了整座风都城！
那一天，南门大开，是南玉将军回城了。
昂首骏马，黑骑涌动，虽只有一千护卫军入城，却军威浩然，踏雪碎冰，如长龙般穿入城门。
云老夫人站在长师府门口，看着走下马车的孙儿，激动地泪眼婆娑，她苍纹满颊，鬓发银丝，愈加显得沉重而又老迈。
“奶奶，孙儿回来了！”
云瑞这辈子，没有对不起谁，唯一就是这位，无论他走出多远，都一心惦挂着他的老夫人。
“回来好……回来就好！”
那一天的晚宴后，云瑞没有急着回寒子园，他大概能数清楚还有多少时光，能单独陪在老夫人身边。
“孙儿，你长大了，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不必顾及奶奶这把老骨头了，反正也没几个年头活了。”
云老夫人心中如明镜了然。
云瑞起身，艰难地跪下。
“奶奶，孙儿不孝！”
这一跪，云老夫人没有扶，她对得起这一跪，她一女流之辈，执掌长师府这么多年，如履薄冰般维系云族一宗的名望身份。
如今，只怕过不了几天，云家将九族亡灭，府门倾塌，族脉传承尽毁于她祖孙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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