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珑立刻屏息。
下一刻，她又觉得好像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只不过她印象中的味道要比现在柔和些，段明诚身上的更冲一些。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想不明白的元珑直接开口询问。
段明诚微怔，他立刻后退两步，抬起胳膊闻自己身上的气味。
而后他红着脸说：“微臣闻不出有什么味道，也许是……也许是微臣昨日去了诏狱，没有洗尘，身上留了味道。”
元珑是将他带向光明的贵人，段明诚不想在她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心中很是慌乱。
哪怕不常洗澡这种事情，在武将身上很常见。
元珑去过诏狱，她知道那里得到味道。
“诏狱？不是诏狱的味道，是一种很微妙的味道。”元珑否决了段明诚的说法。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的时候，她在中药后缓解药性时闻到过！
想到这点，又想到眼前的人就是另一个当事人，虽说这辈子没有发生，记忆还是让元珑的双颊泛红。
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有那么些……乱。
元珑抬起手用袖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略显羞涩的眼睛，含糊其辞的说：“我就是，就是随便问问，不用，不用那个放在心上。”
有一说一，她不是很想回忆上辈子中药后的不堪。
尤其是想到那人是段明诚，她就更不愿意往下想了。
此刻元珑只想把自己的嘴缝起来，这样就不会问出让自己感觉尴尬的问题。
就在她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时，人肉柱子突然出了声。
“五弟问的，可是皮甲的味道？”
沈修璟不明白，为何元珑和段明诚都红了脸，他只是觉得心中有些不适。
他尽量忽略心中的不适，继续说道：“段大人的皮甲很新，想来是刚保养过，覆着的皮甲应该还有着桐油。”
皮甲一般是由生牛皮做的，平日里用桐油保养。
像沈修璟的地位高一些，手头的钱充裕一些，轻甲会用犀牛皮来做，保养上则是大差不差。
“皮甲？桐油？”元珑毫不犹豫地唤来宫人：“来人，去我库中取一套轻甲来！”
刚才元珑的面上还有着一层薄红，在听到沈修璟的话后，面色瞬间正常，还隐隐带着些苍白。
如果她闻到的味道，真的是轻甲的味道，那么就表示——
她找错人了！
因为马夫不可能有轻甲，上辈子帮了她的人不是段明诚！
“五弟为何不让段大人脱下身上的衣服，这样辨认起来更快一些。”沈修璟语气淡淡的提着建议。
被扒过一次衣服的人，也想别人同样被扒。
在这个时候，元珑没空思考沈修璟话中的意思，她心烦意乱的摆摆手说：“我只想确认这个味道的来源，并不是觉得这个味道有什么问题。”
“我倒不知，桐油和生皮味，要比青松香味好闻。”
沈修璟的话中带了些幽怨。
就算是傻子，这个时候也能听出来，他的不开心。
显然之前元珑让宫人扒他衣服的事，确确实实会让他记忆深刻。
元珑没有急着回答，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着“是我太孟浪”，“以后要注意”，“男人也是有贞操的”。
等心情平静下来，元珑睁开眼睛，冷着脸对沈修璟招了招手。
沈修璟的面皮紧绷，他觉得自己惹怒了元珑。
“伸手。”元珑命令道。
沈修璟余光瞥了眼段明诚，语气商量道：“若是五弟想要……”
元珑什么都不想要。
她单脚站起来，一只手扶着轮椅，另外一只手抓着沈修璟的手放在自己的衣领上，带着他的手用力，扯开了自己外衫的领襟。
深红色的深衣显现在人眼前，沈修璟瞳孔一缩，立刻收回了手。
元珑单脚站立不稳，他收手的动作太快，带着元珑差点摔倒。
为了扶住元珑，他连忙用两只手环住她的背，在旁人看来，像是沈修璟将元珑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姿势很是亲密。
一旁的段明诚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他只好低下头，当做眼睛瞎了什么也没看见。
“殿下……”沈修璟一不注意，在外人面前用了尊称：“是臣僭越了。”
他有些慌乱地把元珑扶到轮椅上，眼眸低垂，不敢乱看。
“你可以再僭越些，看，这层是深衣，你可以把这层扒掉，里面还有一层中衣，再扒掉，还有一层亵衣。”
元珑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很是轻松的说：“那日是我不对，三哥觉得我脱到哪一层能表达我的歉意，我就脱到哪一层。”
她知道，沈修璟是不会让她脱的。
沈修璟抿着唇，手上稍微用力挣开元珑的手，然后退出了元珑触手能及的范围。
“殿下不需要向臣道歉，殿下做什么都是对的。”沈修璟低垂着头，隐藏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池塘边再也没人说话。
元珑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做什么都是对的？
如果沈修璟不是她三哥，她绝对要说几句涩瑟的话让对方破防。
好在这时宫人取了轻甲过来，打破了这份尴尬。
元珑不再理会沈修璟，她接过轻甲轻嗅一下。
果不其然，这味道和段明诚身上的味道有八分相似，但是和她记忆中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殿下，这是熟桐油。”宫人捧着一个小罐子。
伺候元珑的宫人都很有眼色，在她想要轻甲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
元珑捏着鼻子看了眼桐油，这才问道：“段明诚，除了涂油之外，我这轻甲和你那轻甲可有区别？”
“自然是有的，微臣囊中羞涩，轻甲上的皮子是牛皮，殿下的轻甲上的皮子是犀牛皮。”
“犀牛皮要更坚固轻便一些，当然……也更贵，臣要再努力些才能用得起。”
才得到差事的段明诚，就算得到了元珑的许多赏赐，依旧买不起犀牛皮的轻甲。
元珑手指抓着轻甲，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上辈子闻到的味道，是犀牛皮的轻甲味道，那也就是说，助她脱困的人，很可能是朝中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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