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问题，让沈修璟都开始怀疑，刚才盯着舞伎目不转睛的人，不是元珑，而是他自己。
“三哥？”元珑神情困惑。
怎么不回答啊？
难道是不好意思吗？
“误会了。”沈修璟眼皮微垂着解释：“我还以为五弟会喜欢。”
得到这样的答案，元珑有些失望。
不过她没有把这份情绪表达出来，而是浅笑着说：“美好的事物，鲜少有人能不喜欢。”
沈修璟很想问清楚，元珑最喜欢的，究竟是哪些美好的事物。
但现在时机不对。
有几个礼官走进了宴席，高声呼喊：“天子驾临，起身！”
内外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站了起来，低着头，等着礼官的下一个命令。
只有不良于行的元珑还坐着，不需要跟着一起行礼。
不过她还是跟着垂首，面上也表露出恭敬的神态。
“拜！”
所有人在原地跪伏，双臂贴地，双手相叠，额头置于手背。
就在这个时候，沈济从外间慢慢走进来，路过所有家眷以及臣子。
圣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是无一人抬头去看。
听到脚步声，元珑侧头看去，沈济曲起手指敲了下她的脑袋，接着踏上主座，在宫人的服侍下坐下。
元珑老老实实地继续低头。
“贺！”
礼官声音又起。
跪伏在地上的人一齐高喊。
“祝陛下，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沈济不急不缓的说：“都起来吧。”
礼官立刻高喊：“陛下令，落座！”
跪伏在地上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坐回自己原本的座位上。
外间什么情况，元珑是看不到的，至少内间这些公侯大臣身体很好，起身的速度十分麻利。
见面的流程还没有结束。
礼官继续道：“祝酒！”
所有人拿起酒樽，双手举在自己的面前。
正芳立刻把酒樽递到元珑手上，又隐于轮椅之后。
接着礼官拿出奏表，颂读此次宫宴的目的。
当奏表全部念完，所有人高呼：“愿世清平，国运昌盛！”
元珑把酒樽抵在唇边，装作喝了一口的样子，再将剩下的酒倒在地上。
这寓意着，表敬天地。
礼官又诵读了沈济对公侯官员的看重，最后一声唱念作罢，安静退场。
沈济肃声道：“无需拘束，开始吧。”
此言一出，那些板着身形的公侯们，这才松快了些，脸上也多了真切的笑容。
外间也是如此。
元珑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放松。
沈济注意到她的样子，勾手唤来童放，指了指自己桌上的酒，又指了指元珑。
他知道元珑喜欢喝上几口酒，只是因为最近伤了身体，被君柳强硬地忌了口。
如今他赐的酒，元珑喝了，君柳是不会说的。
酒壶到了元珑的桌上，元珑看了眼，又满脸苦涩地扭头看向沈济。
这次是真喝不了。
沈济明白了，所以他避开元珑的视线，正色道：“此次宴会，也不知武斗的魁首可出现了？”
武斗，就是射箭投壶这种小游戏。
除了武斗还有文斗，文斗便是作诗和才艺。
作诗的结果摆在外面，要等到见了作诗的人之后，才能确定魁首。
至于才艺，则是要当场比试。
“回陛下，武斗魁首已定。”太监立刻回答：“射箭与投壶的魁首，皆是崔丞相十一女崔小姐。”
尽管元珑知道崔保孩子多，然而每次听到崔保有十几个孩子，都觉得他真闲。
明明都在忙，为什么她的阿爹总是忙碌，崔保还有时间在妾室身上播撒种子？
“女子？！”
所有人都是一愣。
被提到名字的崔保也愣了下，他现在脑子里，都是自己儿子背着他做了坏事，突然提起女儿，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十一娘是哪个来着？
沈济微微点头：“召。”
他才不在乎魁首是男还是女，是男人也行，是女子更好。
反正这些臣子，总得习惯女子压他们一头。
例如，下一任皇帝，必定要压制他们。
崔亦雪被从外间请了进来，她的眼睛没有乱飘，进来便叩首道：“臣女崔十一娘拜见陛下，恭愿陛下龙体安康。”
“嗯，起。”沈济语气平淡：“崔十一娘，你是此次武斗双魁首，可有何想要讨的赏？”
沈济的问题，让崔保十分紧张。
看到了崔亦雪，他才想起这是哪个女儿来，因着平常崔亦雪喜欢兵书，还向往着边关军旅，他很担心崔亦雪会讨一些不合适的奖赏。
要是崔亦雪求着沈济去边关从军，崔保就不想再上朝了。
倒不是沈济会厌弃他，而是女儿做出这种离经叛道之事，他怕会被同僚嘲笑。
“回陛下，臣女并不是射箭的魁首，那些铜环，是太子殿下让给臣女的。”
崔亦雪没有先讨赏，而是先把不属于自己的殊荣解释清楚。
她原本只有两个铜环，如果不是元珑给了她五个，她怎么都不可能成为魁首。
沈济的视线飘到了沈修璟身上。
自家女儿有几斤几两，他很是清楚，只听崔亦雪解释，他就知道铜环是谁让出来的。
“即是如此，便说说你身为投壶魁首，想要什么赏。”沈济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毕竟他的重点不在这里。
崔亦雪恭敬回答：“臣女想要的，已经赢到了。”
也就是说，她没有想要的东西。
奖赏的事突然卡在这里，沈济看向崔保，眼神中有着隐隐的不耐烦。
崔保看到沈济的神情，连忙开口：“陛下，小女喜好诗书。”
“嗯，赏。”
沈济才不管崔亦雪到底喜欢什么东西，只要别在这件事上耽误太长时间就好。
那些优选出来的诗词，已经被宫人誊抄了几十份，在外间传阅。
外间与内间的廊间罩了一层纱，有宫人搬来乐器，同时有女子款款走来，在乐器前停下。
童放拍拍手，一时间吹拉弹唱齐全，她们一齐演奏最近洛阳城时兴的曲子。
元珑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那雾蒙蒙的纱罩中，总觉得一个身影看起来很是眼熟。
可是她认识的女子，很少有足够的资格，能在宫宴上出现。
而有资格的，则是没有足以献艺的吹拉弹唱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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