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娘，他们怎么都走了？”
顾妙音挠了挠耳腮，指着谢灵毓六亲不认的背影，“我刚刚说什么了？他这么生气？”
安娘见她眼里水光滋滋，半是清醒半是微醺，便知是喝多了，只能哄着她，“小郡公已经吃好了，咱们也回屋吧，你忙活大半日了，也该好好歇歇了。”
顾妙音皱眉，指着桌上那碗豆芽，“嗝~豆芽他都没吃，怎么就吃好了？”
彼时，春杪和槐序走了进来。
安娘朝两人招手，“快，寮主喝多了，过来搭把手。”
槐序和春杪赶紧上前，一人一边托着顾妙音。
顾妙音左右看了看，将两人推开，“没喝多，我心里有数。”
槐序笑着应道，“是是是，寮主从来不喝多，是我们喝多了，您给搭把手呗~”
仙山侍女谁不知道，她们的寮主酒量差酒瘾重，这几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哄醉鬼的好本事。
顾妙音拧眉，睨眼看向槐序，“扶稳了，摔了可别赖我。”
槐序，“有您在，摔不着。”
趁着槐序哄人的功夫，春杪朝安娘使了个眼色，小声问道，“方才瞧主上下山时脸色很是难看，寮主又给主上气受了？”
安娘回头看了一眼碟中的豆芽，压下眼中笑意，“我说好端端的怎么非要我炒一盘豆芽，平日里她也不爱这些素食，原是为了捉弄主上。”
春杪不解，“一盘豆芽怎么就捉弄主上了？”
安娘眼梢挑了挑，看向拉着槐序横冲直撞的顾妙音，“我也不知，不过既能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上气成那样，里面定然有故事。”
春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忽然想起什么便又道：“安姐姐，陈副使来了，见筵席已开便在外阁候着。”
安娘点点头，“你们先把寮主哄好，让小丫头们熬碗解酒茶，记住多放甘草，不甜寮主不爱喝。”
交待清楚安娘便出了水榭往外阁方向去了。
自从那日与陈述把话说开，安娘明显感觉到了陈述的变化。
现在偶尔会送她一些姑娘家的簪饰，便是陈母数落她，陈述也会呵斥母亲。
人心都是肉长的，且不说安娘对陈述还是有感情的，端说彼此相伴七年也足以让安娘放下过往。
两人有心修复，这几日的相处也渐渐有了几分新婚的味道。
仙山外阁挨近仙仙阁，不过就是一墙之隔。
安娘穿过花墙，便看见陈述坐在亭中石凳上，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想什么呢？”安娘掩下笑意，提着裙裾走进亭中。
陈述忽然惊醒，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安娘愣了愣，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关切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们明明约好一起去黄金书屋，可等了半天不见陈述来，她原本还有些奇怪。如今见陈述脸色不佳，便也顾不上问他失约的理由了。
陈述勉强笑了笑，一把拉下安娘的手，“没几日就是‘沙丘之争’，往日练兵的事都是阿溪操持，我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到时会给仙山丢脸。”
闻言，安娘长舒了一口气，将陈述的手握在掌心，“原是为了这事。别担心，仙仙既然把这事交给你就代表她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仙山有仙仙，有你，有蒙达，有阿溪，定不会败。”
陈述点了点头，轻轻将安娘揽进怀里。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安娘眸光微动，抬头看向陈述，“阿述，你在说什么？”
陈述立马恍神，掩下眸中的闪烁，低声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么小的事还需要你安慰，有些惭愧。”
安娘抿嘴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惭愧的，我们是夫妻，不管大事小事理所当然共同面对。你呀，定是这几日太操劳了，我的夫君可不仅仅只有这点能耐，我相信你，只要你想，仙山大小庶务你都能打点好，一定不会比阿溪和蒙达差。”
陈述笑了笑，抬手揽住安娘的肩膀，沉默不语。
安娘搂住陈述的腰，体贴道，“你要是累了便下山歇歇，仙山这有我，待我把事情安顿好便回家。”
“我不累。”
没说两句便神思不全还说不累？
安娘并未往别处想，只单纯以为陈述嘴硬，她思忖片刻拉过陈述的手，“听我的。我正好也要下山，我们一道。”
陈述不想安娘起疑，犹豫片刻便选择了顺从。
两人一道下了仙山，途中安娘说起了谢灵毓译经的趣事，陈述原本对这位小郡公的能力有几分怀疑，如今见他当真能译诸子百家不觉又有些刮目相看。
见他有兴趣，安娘又将水榭宴会顾妙音教训穆破军和戏弄谢灵毓的事说了一遍。
陈述听罢，眼里隐隐有些担忧。
在他看来，顾妙音锐气太重，刚过易折，这样很容易误伤自己。
安娘看出了他的不赞同，便直言问道，“你不赞同仙仙这么做？”
陈述思忖片刻，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才慢慢道，“不是不赞同，我只是担心仙仙这样树敌太多。主上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另外三位寮主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安娘脚步一顿，不觉蹙起眉头，“便是知道他们都是豺狼虎豹才要亮鞭，如此才可不叫人欺负。你忘记当日其他三寮是如何联盟蚕食我们的？若不是仙仙强行破七境，将他们打服我们哪有现在的逍遥？”
陈述摇头，“我并非要否认仙仙对仙山意义，我只是在担心，今日她有武境傍身才能无虞，可若是哪日她巅峰不在，那该怎么办？”
安娘不解看着他，“什么怎么办？今日她靠一己之身护仙山，他日若她真的巅峰不在，自然是仙山倾尽全力护她啊。”
陈述默然。
安娘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凡说起与仙仙有关的事，安娘总是不管是非黑白偏向仙仙。
他图的是仙山百年根基，可安娘却总想着玉石俱焚。
这如何能说到一块？
安娘也感觉到了自己态度有些强硬，略有些尴尬地看了陈述一眼，“我只是觉得如仙仙这般就很好，为强时不凌弱不怕事不惧负；为弱时不畏强不惧死不移志。”
陈述沉默片刻，轻叹了一声，“你说的对，是我太狭隘了。”
安娘连忙摇头，“阿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陈述温柔笑了笑，“我们对仙山之情说来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好争的。”
安娘点点头，“是啊，没什么好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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