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辽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循着铃声响起的方向滚了个圈，眼睛都没睁开，伸手去床头柜上够手机。
“喂，哪位……”
“我没打错电话吧？你、你不是仲……高先生吧？”林琦听得出来声音不像。
王辽微眯着眼，疑惑地皱起眉，“高先生？”
“啊……就是高仲书。”
王辽本来还迷糊着，下意识地想高仲书是谁，名字听着倒是有点耳熟。
“高仲书？你是不是打错人了？”王辽清醒了几分，他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眼，才发现这手机不是他的。
林琦也迷惑了，“啊？我打错了吗？可是这不就是高仲书的手机吗……”
这时，费宇从盥洗室出来，听到王辽说：“可是这也不是高仲书的……”
“谁啊？”费宇打断他。
“哦，一个女生，找……”
王辽的话还没有说完，费宇快步走过去从他手里抢过手机，顺势就在床边坐下了，也不慌乱，“喂，哦，刚刚那是我朋友接的，他以为是他的手机，拿错了。”
林琦轻笑道：“哦，我就说呢，听着声音就不像是你。”
“嗯。”费宇应了声，他把洗脸时沾湿的刘海往后一扫，说，“怎么了，这么早打电话来？”
王辽清醒了不少，也想起来江时俞的大学教授的高仲元，那高仲书又是谁？
他奇怪地看着费宇，刚刚那电话里的女生明明说找的高仲书，怎么他聊上了？但他也并没有打断，而是下床去盥洗室了。
费宇听着电话里的人在说，目光却是追随着王辽，等那头说完，他便笑着调侃道：“你请我吃饭该不会又是昨天那种场面吧？”
电话那头急着解释，“不、不是的！昨天那个……昨天那个属于状况外！而且我其实也是第一次去那个地方，不知道会是那样，真的只是想请你帮忙假扮我男朋友而已！今天……今天是我想表示谢意，所以才……绝对不会再去那种地方的！”
费宇笑道：“你别紧张，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我先看看今天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安排。如果没有，到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怎么样？”
“好！”
挂断电话以后，费宇思考着要不要去见林琦，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林琦对他有好感，但他没有那种想法，所以当下，他又不确定从林琦这里到底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有意义的信息，万一打探不到，还让人家姑娘喜欢上他，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这时，王辽叼着根牙刷扒在门框上，他看着费宇，边刷牙含着泡沫边说：“打完了？你什么时候改的名儿？”
费宇抬眸看向他，“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王辽走出来，坐到他身边，“你说，我洗耳恭听。”
费宇没想到他会八卦，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他，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扯到高仲元，就肯定要提起崔扬，这个时候如果王辽说崔扬的一些情况，他之后会不会在崔扬面前表现得自然不说，他都不一定会相信，就算信了，以他的性格，他肯定是想着先劝说崔扬。
见费宇沉默了半天都没有出声，王辽以为他是在酝酿情绪，毕竟刚刚他接电话时，电话那头是个女孩儿，光听声音他都能分辨出来那姑娘年纪应该不大，而且那么温柔又小心翼翼的……在费宇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联想到了很多，譬如，费宇这是在哄骗小姑娘感情！
王辽下定论，“真没看出来您还是这种人啊，费哥？”
“……我是哪种人了？”费宇也没想明白。
王辽没有明说，但眼神却往他攥着的手机飘了一眼，这个暗示的动作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但费宇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突然想到一个人，是可以说的，“你还记得于薇吗？”
在这发生的这些比他活了二十几年的所有经历加起来都要让人印象深刻，王辽哪能忘记，“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她前段时间不是失踪了吗，我就在调查她的下落，刚刚电话里的女生就是于薇的大学同学。”费宇说，“我找她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查到一点什么线索。”
王辽了然于心地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要用高仲书的名字？”
“我在潜伏调查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用本名。”费宇面不改色地瞎编，“用高仲书的名字，是因为当天我跟林琦见面时，正好看到了高仲元的身影，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用这个名字，在林琦问我名字的时候我顺口就说了。”
王辽敏感地捕捉到重要信息，问：“高仲书和高仲元有什么关系吗？”
“双胞胎兄弟。”费宇如实说道。
王辽攥着牙刷足足愣了三秒，“……双胞胎？”
“对。”
王辽惊愕地瞪大双眼，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高仲元有个双胞胎兄弟，“那他这个双胞胎兄弟……”
“死了。”
王辽惊愕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会是这样，转而又问：“于薇失踪？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忘了告诉你了。”费宇淡定地撒谎，“之前崔扬找过我，跟我说了于薇不见了，还让我帮忙调查，但是被我拒绝了。”
王辽不解，“为什么？”
费宇不打算直接告诉王辽高仲元在崔扬身上放了微型监听器的事情，便随便说，“因为我不想。”
“啥？”
“崔扬那小子平时看到我就跟防贼似的，一到这种时候了就想到来找我帮忙了，我凭什么随他想干什么是什么啊？”
王辽语塞地看了他一眼，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人一孩子，你那么较真……”
“人江老师不也才二十出头吗？怎么人家就那么乖巧有礼貌啊？”费宇说，“我又不欠那小子的。”
王辽一直知道这俩之间莫名磁场不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转移话题，“那你查到于薇的下落了吗？”
“还没。”
王辽凝眉沉默半晌，说：“这事儿我得跟崔扬说一下。”
费宇猜到了他会这样，摁住了他的肩，不让他继续动作，“你跟他说什么啊？就是他来找的我，告诉我于薇失踪了，你再告诉他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是，王辽又没了后续的动作，之后也跟崔扬有过联系，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听对方提起过于薇的事情。
费宇看了他一眼，莫名地，他生出了一分试探的心理，“你觉得……崔扬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王辽并没有想过，当下他思考着说：“怎么说呢，我总觉得这孩子骨子里藏着一股冲劲儿，就是被当下的生活束缚住了，至于他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估计得看他自己怎么想的了。”
费宇心想，是藏着一股冲劲儿，就是这冲劲儿可能冲错方向了。
“怎么了吗？怎么突然这么问？”王辽敏感地反问道。
费宇不着痕迹地转换话题，轻巧地回他，“那还不是因为你那么重视他，所以我就想看看你对他将来的期待值。”
王辽没多想，“崔扬也算是我在阳城这里交到的比较特别的朋友了。”
崔扬闻言挑眉，“特别的？怎么个特别法？”
“身世、遭遇都很特别啊。”王辽说，“就连跟他初相遇都很特别。”
费宇夸张地叹了口气，“辽哥啊，就是因为你这么懵懂，所以才会被盯上啊。”
王辽没懂，“被谁盯上？”
费宇觑了他一眼，那一眼尽显暧昧，“被我啊！”
王辽：“……”
“去你的，你有病啊？”王辽回过味儿来，他想起来顾言安是同性恋，他现在愈发的觉得这人可能是隐藏性同性恋，旋即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最后问道：“你交过女朋友吗？”
费宇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道：“怎么，这是要查我的底吗？”
“……”
“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都告诉你，从上幼儿园开始说起怎么样？”
王辽反应了一下，“……你丫的幼儿园就开始搞对象了？”
“幼儿园算不上搞对象吧，上学的时候，难道不是都应该收到过园里的小朋友送的巧克力、饼干糖果之类的礼物吗？”
“……”王辽心说我他妈怎么就没收到过？越想心里越不平衡，连带着看费宇也觉得有几分鄙夷渣男的情绪，他攥着牙刷站起来，嗤了声，酸气十足，抬脚往盥洗室走，“你他妈打小念得贵族幼儿园吧，个个那么有钱，还送这个送那个的。”
费宇听得可乐，他凑到门框边上，欠嗖嗖地说：“辽哥，这跟有没有钱没关系吧？重点是心意不是吗？”
王辽正在洗脸，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懒得说什么。
说完，他又哄人似的加了句，“阿辽，如果咱俩幼儿园就是一个班的，我肯定会给你送各种好吃的。”
王辽随手扯了张毛巾胡乱抹了把脸，声音被毛巾压着，闷闷的，“谁稀罕啊？你又不是女孩子。”
抹完脸，王辽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见费宇倚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阿辽，你为什么老是要强调女孩子或者直男呢？”
“什么意思？”王辽没明白。
“我的意思就是，你要真是直男的话，坦坦荡荡的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强调一遍又一遍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直男，还是不清楚直男喜欢的是女生？”费宇此刻的表情像极了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王辽：“……”
“我为什么强调，你心里没数吗？”王辽斜了他一眼。要不是他的行为作风越来越趋近顾言安，他能这样？
费宇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笑了，转身往客卧室走，像是对对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看来还是顺其自然吧。”
王辽跟在后面出来，他把刘海往后一捋，倒水喝的时候瞥到费宇坐在沙发上在弄手机，像是在给谁发信息。
他问：“刚刚打电话那姑娘是要约你吧？你打算去吗？”
费宇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不正经道：“正纠结着呢，我担心从这姑娘这边入手调查，万一人姑娘看上我了怎么办。”
王辽哼哼，“是啊，人小姑娘心思单纯，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就冲着你这张脸还主动接近人家对人家献殷勤，人家不沦陷才怪！之前那谁，那个叫什么落叶的那个不就是吗？我他妈一想到那小子管你叫哥，管我叫大叔，就无语。”
费宇乐了，“你怎么还记着这茬？”
“呵呵，你被比自己小几岁的叫叔试试。”
费宇闻言凑过去，挨着他坐着，上半身还不安分地贴过去蹭了蹭，“没事儿，阿辽，你在我这儿年轻着呢！”
“可拉倒吧。”作为一个快要奔三的男人，王辽实在不想再继续年纪这个话题，他又问，“你到底打不打算跟那姑娘去约会啊？”
“你想我去吗？你要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
“我——”王辽刚一开口就琢磨着这话听着哪里不太对，他皱眉看着费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要查案吗？如果只能从这姑娘入手的话，你也只能先跟她接触，要是还有别的办法，我觉得还是别祸祸人家姑娘的好，当然了，看你怎么想，不过目前应该也没别的渠道了……欸，联系过于薇的父母吗？如果于薇失踪了，她父母怎么可能会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这么久以来街上也没有贴什么寻人启事的吧？她父母是还不知道吗？”
费宇只托着下巴看他并没有做声。
王辽被看得心里发毛，他哪句话说错了吗？
“怎么不说话？是我分析的有问题？”
“不，是完全没有问题，谁说我们阿辽没有查案天赋的？这不是很会吗？”
“……”王辽有些无语，“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智障？”
费宇乐出了声，接着王辽刚刚的话题说道：“这也是我目前比较疑惑的地方，如果于薇失踪了，她的父母肯定会有动静，但到目前为止她父母那边似乎丝毫不知情的样子，所以我怀疑她父母以为于薇是离开阳城去散心了或者其他的。”
王辽凝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疑惑道：“不对啊，既然是你分析的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于薇失踪了是崔扬来找的你？他怎么能确定于薇是失踪了呢？”
费宇挑眉，看来是他想多了，他原本以为王辽对崔扬很上心，所以会潜意识里就为他辩护，看来他还是很理智的，只不过崔扬现在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哪怕他可能在王辽面前依旧是那副乖巧的样子，他怕王辽要是没有按照崔扬想的那样，之后可能会伤害王辽。
“喂，你想什么呢？”王辽见他又不做声了，想到了顾言安先前跟他说的，“看来言哥说的是真的。”
费宇下意识就觉得那玩意儿没说他的好，“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查案的时候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说什么你都听不见。”
费宇没辩驳什么，反而说道：“我刚刚在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林琦。”
“我？”王辽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跟你去干嘛？我又不认识人家，再说了人家约你，我跟着去像什么样子。”
“我就算赴约那也是为了找线索的，你放我真是去约会的？”费宇说，“我是觉得咱俩思考角度不同，万一我漏掉的信息或许你捕捉到了呢？集思广益嘛。”
听他这么说，王辽又觉得好像有道理，但他还是有些犹豫，“可我去了，万一人姑娘特别拘束怎么办？”
“我们阿辽长得这么帅这么有亲和力，怎么可能会让人拘束呢？”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王辽觉得费宇说的也不假，他也就答应下来了。
接着费宇就给林琦发了个信息过去。
阳城的深秋已经冷的彻骨，哪怕是个大晴天，偶吹一阵风来都惹人哆嗦，王辽穿着连帽衫运动裤，担心会冷，又在外面套了件大衣，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把头发利落地往后梳，长刘海遮住了眉毛，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颓丧且少年感很强。
费宇盯着他流氓似的吹了吹口哨，“这谁家的小哥哥，刚高中毕业吧？”
王辽：“……”
他无语地骂了句傻逼，俩人推推搡搡地出了门。
刚走到电梯口，王辽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崔扬打来的，费宇也瞄到了，但没说什么。
“喂，崔——”
话音未落，那边就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说话声。
“请问是王先生吗？这里是中心医院，崔先生早上在东元街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手术中，我看他的手机里您是紧急联系人，您现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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