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唯沉默了一阵子，额头生出一丝冷汗：“这，太过了一些吧……”
“万事开头难，要想快速净化组织内部，必须快刀斩乱麻，只有杀得够狠够快才能威慑图谋不轨的渣滓。”
白面具拍了拍陆唯的肩膀，语气渐冷：“组织内成员可以心怀鬼胎，但要是有人付诸于行动就麻烦了，所以我们需要让他们不敢违规，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取他性命，绑架他的家人，砍去手脚挂到街上暴晒，剥夺他们的尊严、亲朋、力量，这些都无所谓，你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知晓‘违规’的代价，让‘不能违规’这一点深深地植入他们的脑海。”
陆唯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了点头。
白面具收回手，态度重新随和起来：“当然，不择手段只能早期使用，暴力威慑是起效最快，但最难持久的立规矩方式，后续该如何就得随机应变了。”
说着，他取出一根擀面杖和一颗没剥开的棒棒糖，放到陆唯面前：“大棒与甜枣，这点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陆唯连忙接过二者，点头应道：“赏罚分明，我懂的。”
白面具拿出怀表看了一眼，距离刚才二人离开已经差不多5分钟。
“时间差不多了。”
他朝着小巷深处随意说了一声：“都准备好。”
黑暗中无人应答。
这时街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大门被奋力推开，随后砸在墙上的声音。
倾尽全力的大喊声响起：“多姆，凯尔，派拉德，你们的老婆和孩子都被维克多伯爵的亲卫抓走了——！”
酒馆内立刻变得乱哄哄一片。
隐约能听到三个惊惧交加的男声在不停质问原因，似乎难以置信。
主城内的贵族早已脱离凌虐平民为乐的低级趣味，无故抓捕平民家人的情况在主城内已经很久没发生过。
这也是他们敢随意谈论贵族和王室的原因——无后果。
苍霖帝国的新闻行业很发达，舆论的开放让平民能够在自己的小圈子内畅所欲言。
长久的“放纵”让他们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他们这些平民在贵族手中依然是“物品”般的存在，即便是妻女被抓走，他们也没法做任何事。
因为贵族高于平民。
“不行，我一定得去问清楚！”
一阵濒临崩溃的咆哮声从酒馆内传出，一名脸色酡红的男人挤开阻拦的人群，朝着伯爵府方向狂奔而去。
很快，酒馆内就有其余平民跟着跑出去。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今天是他家，明天就说不定会轮到自己头上，这件事必须去查探清楚。
“这么做真的有必要吗？”
陆唯有些不忍。
白面具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了吗，初期就得不择手段，否则效率太低，更何况……”
他低笑了几声，讥讽道：“人类可是很擅长欺骗自己的生物，只要血淋淋的事实不被当面揭露，他们就会心安理得地把头埋在沙子里，逃避现实。”
白面具走向小巷深处，拍了拍手：“好了诸位，我们该出发了，这次很重要，是咱们名扬天下的开始。”
乌云飘过，月光得以照进小巷。
黑暗中赫然站着一众奇诡生物。
突兀的石磨、掩面的哥布林、贴着多喝热水的饮水机、压扁的蛋糕盒、干瘪的轮胎……
白面具张开双臂：“独属于‘贵族’们的恐怖传说，由你们去亲手缔造！”
他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开口：“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众怪异种噤若寒蝉。
清脆响指打响。
次元之门开启。
一切重归于黑暗，只有窸窸窣窣的诡异响声回荡。
……
与此同时，维克多伯爵府内。
被五花大绑的维克多伯爵正在破口大骂：“你这忘恩负义的贱民，我为你提供吃喝，给你高于同类的地位，结果你竟然背叛我，你这畜生！你这该死的贱民！”
穿着铠甲的亲卫微微一笑：“这是我们理应享受的‘平等’，伯爵阁下，被绑在这里的你，和那些求饶无用的平民又有什么差别呢？”
闻言，维克多伯爵一愣，随后便是无边的怒火升腾：“你们这群疯子，世上哪可能真的存在平等，你们都被公正之剑的创立者洗脑了！任何组织的规模一旦扩大，高层注定会成为新的贵族，你们的目的是不可能实现的！”
几名亲卫浑然不恼，只是乐呵呵地看着无能狂怒的维克多伯爵，哦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维克多才对。
失去了人为制造的贵族身份，这种家伙只是随处可见的富态中年人而已，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必安先生说的没错，贵族和平民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们拥有的，我们也该拥有，这才是世间本该有的模样。”
“不不不，你应该更自豪一些，先生说了：‘劳动人民最光荣’，咱们这些劳动者比起好吃懒做的贵族可要好出太多。”
“哈哈哈，说的也是。”
……
亲卫们忽略了大呼小叫的维克多，开始闲聊起来。
本该忠诚无比的狗腿子突然反咬自己好几口，气的维克多咬牙切齿。
他不停挣扎着，宛如一条上了岸的鱼，丑态毕露。
“你们会后悔的，世上根本不存在平等，有人劳动、有人管理才是理所当然，你们能将十分之一的主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吗！你们能明白经济不景气时应该采取什么财政政策吗！你们什么都不明白，凭什么站在更高处！”
“我的一切都是由我的能力带来的，即便我肯放弃权力，王国也不会同意让一群没专业知识的平民担任新贵族。”
“你们的行为是错误的，骑士团已经将你们列为重点打击对象，难不成公正之剑还能抗衡一整个帝国的力量吗？”
“不要执迷不悟了，你们这样做只是自取灭亡，臣服于我，我会为你们这些可怜人求情的，我会告诉骑士团，你们只是被那该死的公正之剑洗脑了，你们依然能享有现在的一切，我保证。”
“所以，现在放开我，你们还有回头的余地，不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妄想被人白白利用！”
听到维克多的话，一名亲卫走到他跟前，慢慢蹲下身。
维克多面露喜色，催促道：“快，解开绳子，我会给予你们更高的地位和权力，你们虽是平民，但能享受到等同男爵的贵族待遇，我有这个能力！”
亲卫面露怜悯：“维克多，我们的梦想确实几乎不可能实现，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为之奋斗啊，你这种享尽荣华富贵的碌碌无为者是不可能理解，这项事业到底有多么崇高的。”
维克多脸色渐渐扭曲，怒然咆哮：“你这该死的贱民！愚蠢的贱民！你们就继续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然后被骑士团清剿干净吧！”
亲卫不语，只是摇头叹息。
说得再好听，这些贵族也改不了暴戾、自视甚高的本性，只需要些许轻蔑就能让他们暴露真实的一面，似乎他们天生就比平民“高等”许多，经不得任何否定。
“啧啧，还真是一来就听到了了不得的提醒，骑士团确实是个麻烦啊。”
白面具突然出现在不远处，所有亲卫立刻躬身行礼。
他摆了摆手：“别整这套，我们追求的可是人人平等，为何弄出区分地位的礼节？”
一名亲卫连忙回答：“先生，我们只是对您发自内心的尊敬，并没有将您视作更高等的存在。”
众亲卫连忙点头附和。
白面具拍了拍这位亲卫的肩膀：“只要你们心里有数即可，公正之剑可以存在领导者，但决不能出现个人崇拜，我们都是并肩作战的同志。”
众亲卫站定，齐声应道：“是！”
态度之恭敬，与之前对待维克多截然相反。
曾作为他们恭敬对象的维克多立刻出生咒骂：“你这疯狂的贱民！你以为你这样能成为贵族吗，可笑，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只会被帝国轻松灭杀。”
“你这贱畜！知道为什么历史上没有人尝试过推翻目前的制度吗，因为他们都知道……啊——！”
白面具一脚踩碎维克多的手掌，剧烈的疼痛感令这位贵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我没兴趣跟你废话，你们已经在常年的享乐中彻底腐朽，只会固守自己建立在平民骸骨堆上的特权，所以不要再高声辩解无意义的事，你们只是群利己的加害者，老老实实看着吧，看着我们是如何为这个世界带来变革。”
他抬起脚，笑着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是在地狱里看着。”
一众怪异种走出次元之门，引得周围气温骤降。
亲卫们打了个寒颤，额头渗出冷汗。
“放手去做吧诸位，世界平等，自今日而始。”
……
十几分钟后，维克多伯爵府外。
狂奔而至的平民们慢慢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静谧伯爵府，驻足不前。
即便是普通人，此刻也能察觉到伯爵府内的阴森氛围，那并非暴力带来的恐怖，而是一种未知、不合常理的怪异。
妻女被无故抓走的怒火胜过了未知的恐惧，三位平民咬着牙冲进伯爵府。
奇怪的是，门口并没有护卫驻守，似乎……在引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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