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涵这个买房子的提议，胡爸胡妈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但是胡涵姥姥却不乐意了。
“你们想分家就直说，不用特么拐弯抹角的。”
“妈，真不是。我就想咱们有钱了，换个大点儿地地方住。您看小涵也慢慢长大了，该自己一屋了。”胡妈赶紧解释。
“要走你们走，我不走！都跟这儿住了一辈子了，街里街坊的，换一不认识的地方连个打麻将的人都找不着了。”胡涵姥姥一百个不愿意，老人嘛，总是念旧。
“姥姥，我们先去看看。有近处的咱们再说，没有就先不动。”胡涵比较理解姥姥的顾虑。
“嗯，就这几条胡同，远了我可不去。”姥姥也算松了口，这就不错了，总比一步不挪强多了。
胡妈先是给当初街道刘大妈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介绍个房管所的熟人，问下有没有在卖的房子。
第二天，胡妈就带着胡涵跑到房管所去候着了。因为有区里的熟人介绍，所以很快就进了门。结果刚进楼道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阵骂街声。
“我特么不管，你们丫的当初没收房子的时候是整个从我这里拿走的。现在还房子了，结果给我院里安进一堆住户去，我不找你们说理找谁去啊？”一个老头站在房管所所长面前骂骂咧咧的。
“大爷，我们也没办法啊。当初没收你的房产是政策。往里安排无房户也是政策，现在把房子还给您还是落实政策。您没没办？我们也没办法啊？”桌子后面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端起茶缸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不管，我自己家里住了一群不认识的人，你要是不给我解决，我就不走了，铺盖卷我也带了，反正我也没地方住！我就睡你办公室里了。”说着，老头儿往地上盘腿儿一坐，就这么赖上了。
“他们也不白住，每个月还给您交房租呢。再说，等这些职工单位给解决了住房，他们就搬走了啊，你等几年不就完了，跟我折腾也没用。”这个中年人看样子像是房管所所长，依旧懒洋洋的样子。
“还等几年？我特么还能活几年啊？甭跟我耍无赖，每个月每户就那块八毛的房租，我不稀罕！”80年代北京很多人都住这种房管所的公租房，每个月房租也就这个价格。
胡涵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大爷大抽风时代被抄家了，房子也充公了。结果哪个单位就通过房管所把房子给占了，然后分给了职工。
没想到这大爷命硬，扛到了80年代落实政策。结果回去一看一院子都是人，轰也没法轰，赶也没法赶。就只能跑这里来无能狂怒了。
这种烂账北京很多，胡涵记得自己中学时候一哥们儿家里就是这种情况。本来一个院子都是他家的，结果却住了好几家子人。平时这几家子租房的还老欺负他家这个房产主。直到21世纪以后拆迁时候，他家才算完全收回产权。
总而言之就是历史的烂账，个人很难改变什么。
“他们单位正在集资建宿舍楼，只要他们掏钱，估计就能分上房，要不您去劝劝他们？一户五百，交了钱就搬了。”中年干部也嫌这个老头子烦，早点儿打发走早点儿耳根子清净。
“有白住的房子，谁会住花钱的房子啊。”胡妈摇了摇头，显然这就是个死局。
“妈，您待会儿进去这么说……”胡涵小狐狸眼珠子突然一转，然后对着胡妈的耳朵一阵嘀嘀咕咕。
胡妈先是一愣，然后就会意了，虽然现在具体情况还不了解，不过可以先问问。
“大爷，您那院子在哪啊？”胡妈进到办公室里，蹲下来问老头子。
“就在广义街那边胡同里。”老头子说了地方，离着胡涵家不太远，就隔了两三条胡同，位置上符合胡涵姥姥的需要。
“多大院子啊？”
“正经的两进院儿，不过现在让那帮丫挺的给盖成大杂院了，我现在都没地方住了。”老头子叹了口气，想必是感慨几代人的家业就毁在他手里了，心里难受。
两进院至少也有七八间正经房子，这点也符合胡涵家的需求，简直完美。
“您看这样行吗？您那个院子我们出钱给买下来。您可以拿着钱再去买个其他房子。您看怎么样？”胡妈声音温和。
“你……你要买？你出多少钱买？”老头子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我先出两万块钱，您看行不行？”
“唉——”老头子长出了一口气。
“不瞒您说，那院子里现在住了八九户人，连我住的地方都没有，你们卖过去也是白搭。”老头子是个实诚人，具体问题并没有隐瞒。
“没事儿，没事儿！他们那帮员工单位正在集资建宿舍，只要说服他们保证能腾房。”中年干部一见有人能帮着把这老家伙打发走，立刻就来精神了。
“你特么就缺德吧，他们单位分房不假，每户要集资五百块钱，那几户都穷得当裤子了，谁给啊？你这不是坑人吗？”老头子啐了中年干部一口。
“大爷，没关系。您只管把房子卖给我，剩下的事情您不用管。”胡妈回头看了胡涵一眼，见自己儿子点了头，就跟老头保证了起来。
“您拿着两万块钱，跟他们随便花点儿钱买个小院，剩下的钱还能宽裕宽裕。”胡妈说得没错，这年头两万块可是巨款，相当于后世三四千万都不止了。老头儿要是买个胡涵家那种小院子，用不了几千块钱。剩下的钱光存着吃利息都能顶一个人工资。
“这合适吗……”老头子有点儿犯懵，这天上还能掉馅饼？
“咱们先去看看房子，如果没问题，我就给您取钱。然后回房管所签合同。您看怎么样？”胡妈怕老爷子不信，所以准备先说通了。
“得嘞，我先带你们去看看房子。”老头子一拍腿，马上站起来往外走。
中年干部也向胡妈投来了感谢地目光，在他们看来，也算是胡妈帮他们送走了瘟神。终于能愉快地喝茶看报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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