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山水库上，谭书记望着飘着雨雪的天气，也是满脸的愁容。
绵延数里的宿营地，到处都燃着堆堆篝火。
篝火燃起没有多久，上面腾起股股的黑烟。
“谭书记，这样下去不行啊，这雨雪太大，同志们现在想将被淋湿的衣服烤干都很困难啊，这样下去，不要说工程还能不能继续，就连同志们的健康都不能保证啊。”
“我知道，工程就要完工了，这鬼天气，怎么来了个雨夹雪。”
“可如果现在停工，我们工作就相当于白忙活了一半啊，这可是六万多人劳累了一个月，我们怎么向全县人民交代！”
雨夹雪，半个月，六万人的吃喝住，已经将全县的本就拮据的财力榨的个干干净净了，等不起啊！
“通知各公社，我们今晚打个突击，否则，一夜的雨水下来，不要说独轮车了，就连用担土都困难了。”
“可，同志们都劳累了一个月了，他们还有精力打突击吗。”
“我来担任突击队长，通知各个公社，过来将剩余的粮食全部分发下去，大锅热粥煮起来，不停火，咱们就用热粥驱寒，告诉各个公社，今夜完工，大家就能回家了。”
“全部发下去，这粮还能吃三天啊。”
“不要说三天的粮，如果今夜不能完工，再有半个月的粮都不够，全部发下去。”
窑湾村老骡子，收到公社通知后，狠狠一磕烟锅：“通知下去，将所有火把点起来，告诉高义他娘几个，现在就将大锅支起来，让她们几个将粥不要熬得太稠了，这是驱寒用的，也不要给我省。
他娘的，这衣服被子都是潮的，睡也不踏实，闹不好，还会落下病根，还不如拼上一夜，明天每人背几斤粮回家。”
这种大型水利工程，按理，大龙做为村里壮劳力，肯定是必须上的。
结果他奶又不顾自己一把年龄，顶了上来。
村里不是没有女同志上工，那都是家里男人身子骨弱。
他奶不到半个月就再也劳不动了。
高礼高义已经尽力照顾自己老娘了，就是帮他们哥俩用绳子拉独轮。
就是这样，老娘背着弯弯的车绳，都跟不上了。
好在，这哥俩，咬着牙关，轮换让自己老娘拉，没有拖大家的后腿，也算是堵住了同村人的嘴！
老骡子实在看不过去，就让自己老嫂子，还有几个身子骨弱的，专门负责村子里劳工的一日三餐。
这一日三餐，也不是什么轻松活计，不过多少让这位宠孙狂魔回了一点血，要不然，怕是会累死在工地上了。
随着谭书记一声令下，整个工地燃起了无数火把，远看，就是一片摇曳的星河。
第二日天没亮，工地发出如海啸的欢呼声。
县里，公社的一些领导直接就一屁股坐在泥泞的工地上，他们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工程结束，雨雪变成了雪雨，可这并不能阻拦大家伙回家的心。
雪雨稍歇，俩兄弟抱来大捆稻草，放在车上，又用被子，将他们戴着大斗笠的的娘裹的严严实实的，就这样，冒着雪雨，随着大队，往村里行进。
几个姑爷，远远就看到自己的岳母了，他们只是压低斗笠的下檐，有意拉开一段距离，装着没有看见。
昨天开始变天，哪家哪户不盯着大路翘首以盼，远远的看到路上的大部队，各家各户，都热闹了起来。
有性急的，都开始往大路上跑了，也顾不得这飘着雨水的天气。
何二娘：“快，老二，烧水，让你爹先洗个澡。”
话说完，她拿出面粉，开始揉了起来。
等高义回到家门口时，一大锅热水已经烧好。
高义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和他大哥将他娘扶下车后，这才拿着自家被褥回到家中。
“娘这是怎么了。”
“累的。”
“这大龙也是的，娘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他怎么好意思，让娘替他去上水利。”
桂英轻轻埋怨一句后，就将这事放在脑后。
等高义洗过澡，就直接煨进了被窝。
做好的面条，直接端到床头。
困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他的棉衣棉裤，又是水，又是泥的，没有多余的换。
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就在堂屋燃起小火堆，烘烤起衣服来。
洗是不可能的，烘干后，用力一拍打，也就差不多了。
三丫还想着和自己阿爹黏糊一阵，才发现，自己阿爹已经鼾声震天了。
家里男人一回来，全家听到屋子里面传出的鼾声，心里都觉得特别的踏实。
雨加雪，就这么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夜里，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何二早晨起床，外面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大地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着。
如果起的早，就会发现，从大路到牛棚，有几道浅浅的车辙印。
就在昨夜，有人给俩老头送来两军大衣，还有一些米面粮油。
直到凌晨，吉普车才悄悄离去。
胡老更，早起去担水，发现了这车辙印。
这老家伙也是个精明人，他回到家，就将家里仅剩的几个鸡蛋拿了出来，然后，就敲开了牛棚的门。
俩老头：“万同志，您有事吗！”
如果何二没有送钱送药送鸡蛋过来，这俩老头现在还病秧秧的。
他药送的及时啊，老头精神着呢。
“这天寒地冻的，我不担心你们身体吗，家里就这几鸡蛋了，你们也别嫌少。”
现在铺板下面吃的东西多着呢，他们怎么可能收下村民送过来的鸡蛋。
几番推脱，最后还是收下俩。
送老万出门，就明白了，原来是车辙被人发现了。
俩老头摇了摇头，拿起扫把，就开始扫起了雪。
看着外面雪白的地毯，小丫头兴奋的，在屋前的晒场留下一行一行脚印后，又笑嘻嘻的跑进屋子，还想拉着自己两个哥哥，出去踩踩雪。
阿娘毫不客气的给她小屁屁来了两巴掌，这才将她头上，肩上的白雪扫下。
“娘，我们出去堆个雪人好不好。”
这丫体是真不怕她娘啊。
“等雪住了再说。”
这场雪，何二印象有点深，今天才刚开始呢，到明天，雪那才叫厚，他家厨房门，因为风向的原因，堆了半米高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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